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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晶能夠侵蝕人的心智。”
澤維爾打了個響指,迸射出的火花清晰地照亮了早就荒廢到面目全非的建築,原本的麥田已然演替成茂密森林,幾乎遮天蔽日的植物讓正午的能見度都變得極低。
現在的灰谷沒留下任何小鎮房屋的建築遺迹,隻有這座修道院,雖然雜草叢生破敗不堪,大概的規模形狀卻一點未變。
“不論正反,落到普通人手裡都是害人的魔物。”
羅臨用冰錐清開周圍頑固的魔藤枯枝,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雜草上,日久年深之下荒廢的修道院幾乎寸步難行。
看着冰錐冒出的大片白霧,澤維爾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輕輕地眯起眼。
植物太多,雖然還處在幻境,澤維爾也不宜大肆用火,鬼知道會不會真燒起來。
其實二殿下完全可以從内部熔斷這些煩人的藤蔓,但相比羅臨粗暴簡單的物理切割,還是更耗費精力一些。
“我們看到的大部分是修女的記憶片段,基本都是她情感變化的重要節點。還有一小部分是修女不在場的,也就是那達、約翰神父的單人記憶。”
“而且這些記憶非常零碎,光頭男人的真實目的,鎮長死而複生的夫人,那達被處死的真相,這些都沒有足夠的線索。”
“修女應該不是贊西。”羅臨的聲音沉靜,邊指揮着冰錐邊思索道。
“嗯?”
“您和會長之前圍剿她,用的誘餌就是正反十字晶的其中一個吧?”
“沒錯。”澤維爾饒有興趣地答道。
“之前聽魔理課老師講過,魔核幻境隻能是魔法者本人的回憶,即使跟随的是記憶中其他人的視角,視野範圍裡肯定也會有本人出現,不可能出現本人不在場的片段。
“而這段幻境很特殊,存在贊西不在場的記憶。”
“我猜,在足夠多人進入幻境的情況下,應該可以集齊整件事所有人的視角,不管他們視角裡有沒有贊西。”
“彙總在一起就可以得到真相。”
類似于劇本殺。
澤維爾伸了個懶腰,細長的眼睫也和主人一樣懶洋洋地垂下,“所以?”
“修女就是十字晶?”
其實羅臨想說修女是十字晶的容器,他現在依然記得湖邊初遇時,修女身上極重的僞人感。
但他不确定這位二殿下會不會抓語言細節,謹慎起見字還是說得越少越好。
這段記憶是灰谷的記憶,魔核幻境也是屬于灰谷的幻境。
修女也說過,十字架讓灰谷的心靈不再痛苦,因為這對十字晶就是從灰谷心靈分離出的痛苦回憶。
“不準确,你沒發現我倆的視角主人都是和贊西緊密相關的嗎?很顯然贊西還是這段記憶的主體。”
聯想到剛剛幻境最後的巨大影子,羅臨皺起眉,
“修女是贊西和十字晶的結合體?”
“目前來說最合理的推測。”澤維爾聳聳肩,“不過還有一點,你怎麼知道魔核主人是不是真的在場,如果她是在偷聽呢?”
他沒告訴羅臨,在約翰和贊西剛剛分别的情況下,他依舊跟着約翰的視角看到了光頭男人。所以這種可能并不适用于現在的情況。
看到少年不自覺皺成一團的臉,血迹和煙灰依舊沾在上面,隻有眼睛不似剛才在刑台上那般烏沉,如玻璃珠一般清透潤亮。
雖然也很漂亮,但還是落入困境的冷漠樣子最性感……
澤維爾漫不經心地想着,随手捏了把少年的臉,原本攔路的植物在同一刻幾乎全部從内部熔斷,他大步走到了前面。
刺鼻的焦糊氣息彌漫開來,對于捏臉行為敢怒不敢言的羅臨,在心裡朝那道高大背影翻了個白眼。
裝逼果然是世界上最平等的行為。
平等地讓人不爽,哪天遭報應頭發被燒着就老實了。羅臨想象了一下,已經開始提前為那頭漂亮奪目的金發默哀了。
在羅臨快步跟進房内的同時,室外被破壞的植物卻像是突然有了意識般,全部蠕動起來,以極快的速度生長相連着,不到一分鐘便複原如初,将整座建築更加嚴實地包裹起來。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室内竟然不是想象中的破敗場景。相反,甚至連一絲灰塵都沒有,與之前幻境中的整潔模樣别無二緻。
跟室外的雜亂無章一比簡直割裂到了極緻。
唯一不同的,是原本擺放在正上方的大理石神像被替換成了一具……人偶?
幾根絲線将人偶與天花闆相連,這具少女人偶可以說是精工細作,不僅五官栩栩如生,人體比例也十分協調美觀,色彩鮮豔吸睛,材質紋理也極為細膩獨特……
材質?羅臨頓了一下,他懷疑自己看錯了。
這是一具皮偶?不對,這分明是一具由骨頭做成的人偶……
他使勁眨了眨眼,正準備再仔細看看。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就落到了他的眼前,輕輕蒙住了他的雙眼。
不知道是不是火系魔核的原因,澤維爾連手心的溫度都格外灼人。
“别盯着看,這具人偶受到十字晶的影響很重,很容易迷人心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