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燭雲不清楚如何才能使蘇明緒拜托符紙的影響,就目前狀況看來,也許隻有靠青年自己去破符。
徐榮中了兩槍,狀态大不如前,但是他這個年紀當上協會的長老顯然有兩把刷子,狡猾惡心的戰術,難以預料下一秒他手中的長劍會從什麼方向刺來。
溯回形态萬千固然不假,可其終究在攻擊型法器的行列之外,手槍化為劍,又是一陣激烈的火花摩擦後,兩人同時往後退出些許距離。
昏死的蘇明緒就在容器周圍,誰都不願冒着打破容器的危險去接近,房間其餘位置盡是碎裂的桌椅,滿地狼藉。
數不清到底過了多久,汗水從溫燭雲額角低落。她的背包早早被徐榮丢掉了,如今隻有少數的幾張符紙在口袋裡,女孩舍不得用。
他們的目的本就是逼那東西離開靈界,溫燭雲不僅要負擔着兩人的穿梭,更重要的是去打開一個合适大小、通往現世的出口,能力與體力是她預想消耗量的幾倍。
徐榮眯眼,他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溫燭雲,你若殺了我,蘇明緒那個小子和你,都要給我陪葬。”
金鐘挂于通靈師腰間,就隻是個普通的死物,溫燭雲抓不住間隙去操控,徐榮跟個瘋子一樣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時間。
溫燭雲深吸一口氣,在長劍近前時猛地擡腿踢開,同時溯回重新化為槍,趁徐榮調整身形時,女孩瞬間擡手朝裝着死靈的容器連續開出三四槍。
特地打造的透明容器發出令人不安的聲響,死靈如灘液體逐漸從破碎的縫隙口中流出,它感知到了“自由”,開始瘋狂地壓縮自己,妄圖脫離出來。
“呲。”辦成這件事的後果就是,溫燭雲躲閃不及,被染着徐榮能力的長劍直直捅進腹部。
“你瘋了嗎?!”徐榮氣急敗壞地質問,他的臉色在聽到死靈嚣張的嚎叫時立馬慘白如紙。
“蠢貨!你我都要成為它的養料!”
徐榮死死盯着那灘外露且仍然增加體積的死靈,久違的恐懼感襲上心頭,他好不容易走到了現在的地位,若靈魂死亡,那所作的一切努力就全部付之東流了。
男人毫無猶豫拔出劍,溫燭雲止不住地顫抖,能力流失速度飛快,從未體驗過的疼痛令她在抵擋徐榮的動作時慢了一拍。
瞬息之間,塵埃四起,溫燭雲大喘着氣,無力地倒在了碎屑之中,骰子形狀的溯回被其沾滿鮮血的手緊緊握住。
徐榮陰沉着臉,快步走近女孩,伸手便要奪下金鐘,卻彎腰那刻定在了原地,皺巴巴的符紙不知何時貼在了他的小腿。
“哈。”溫燭雲緩慢撐起身,嘲諷的笑意浮現,“蠢貨。”
定身符時長有限,她得趁徐榮獲得自由前,完成所有事情。
溫燭雲捂着血流不止的傷口,踉跄着來到蘇明緒身邊,青年眉頭緊皺,臉色煞白,好似陷入了夢魇之中難以蘇醒。
“抱歉,幫不了你。”溫燭雲在掌心凝聚出流光,小心地握住了蘇明緒,這一小部分能力至少能保他在回到現世的過程中平安。
死靈仍在嘶吼,靈魂受傷導緻的濃重血腥味刺激了它的渴望。溫燭雲加快輸送,源源不斷的亮光消失于兩人交握的手掌間。
溯回吃力地将背包找回,溫燭雲收回捆在蘇明緒的繩索,徐榮成為了下一個替代品。
含有各種“保護”性質的符紙被女孩貼在了蘇明緒身上,“我留一個,你應該不會介意吧。”溫燭雲自說自話,微笑着聳肩。
徐榮開不了口,他猙獰的臉漲得通紅,在察覺到溫燭雲意圖時目露驚詫。
年輕的通靈師以血為筆,在牆上畫了個圓,她先是費勁地挪動蘇明緒和徐榮到了出口,随後轉身面朝容器。
死靈驚現天師協會,盡管另外兩位長老和高級天師參與其中知曉真相,但當包括檢查局在内的衆人見此死靈,必然會于社會上引起軒然大波,協會無論如何都要當着劉從清的面毀滅其以示清白,不然,以後再無天師立足之地。死靈滅,魂則歸,那些靈魂缺失的逝者,可以安心了。
到那時,她和蘇明緒背負的責任和冤屈,盡數煙消雲散,隻是,可能隻有一人能聽到了。
溫燭雲暗笑,誰能在面對既定的死亡時做到波瀾不驚呢?可惜了,還沒見到小鬼成長的樣子,存款也還沒花完,便宜蘇明緒了。
“蘇明緒,盟友關系結束了。”溫燭雲輕聲道,她擡手舉槍,虎口被震得發麻,與此同時,死靈也徹底脫離了容器。
它以極快的移速飛來,卻好似預知到了危機,停頓在不遠處,身形持續膨脹,冥冥中估計吸收了協會這整棟樓的惡靈來補充力量,蠕動的靈魂們呐喊着,發出可怖的尖嘯。
被人類培養的死靈,也是一等一的狡猾。溫燭雲雙手合十,以從未有過的頻率催動能力,流光幾乎要淹沒她!伴随着内心閃過的失望和不舍,女孩堅定地注視着前方。
“開。”
遠處傳來空靈的流風,牆面被圈于圓中的部分眨眼間便發生了變化,其畫面赫然就是天師協會在現世的真正頂樓處。
通道産生吸力,溫燭雲維持原樣守在原地,她用溯回挑釁,終于還是惹怒了死靈,隻等它靠近的刹那,通靈師再一次爆發體内所剩無幾的能力,這下,蘇明緒、徐榮和死靈便被巨大的力道推進了通道裡。
兩人一鬼的負重令溫燭雲全身出汗,她是這場穿梭的主導者,要承擔的自然也是最重的責任,心念意動,她嘗試着觸碰通道,結果指尖抵在了牆面上,明明現世就在眼前,她卻失去了進入的資格。
“再見。”溫燭雲翕動着發白的嘴唇,她視線模糊看不真切,死靈的離去另被壓制住的其餘惡靈沒了顧忌,重重将整棟樓圍起,誰都在惦記這唯一可口的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