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郭呤掖好被角，郭二轉身将冒着熱氣的湯藥端到郭呤嘴邊。“你身上沒氣了，二哥喂你。”

下意識偏頭避開觸及唇邊的溫熱，手卻酸軟無力不聽使喚，郭呤無奈将頭轉回來，就着郭二的手喝藥。

湯藥特有的苦味自舌尖蔓延到整個口腔，順着食道滑入肚腹，一碗湯藥下去，郭呤感覺她整個人都變得苦澀了。

等郭二放下碗，笨拙地用灰撲撲地衣袖給她擦去嘴角沾染的藥汁，無措地垂手立在床邊時，郭呤的胃裡升起淺淺的暖意。這股暖意從胃擴散到四肢，流經每一處經脈血管，讓她整個身體都暖烘烘軟綿綿的。

“二哥，你怎麼回來了？不是還有半月嗎？”郭呤的目光觸及到四周陌生的環境，睜圓的雙眸中映出郭二的模樣。“這裡是哪？”

郭二撓了撓頭，掃了眼郭呤又趕緊垂下眼，一副很是局促的模樣。“我掙到一筆銀錢，特特請假出營給你送來。幸而來了，你差點凍死在那裡。”

即使眼下郭呤活生生在他眼前，一回憶起進入那破敗的小屋時郭呤青灰的臉很冰冷的身體，郭二還是感覺到寒氣從腳底急速蔓延至天靈蓋。

鼻頭泛酸，郭二吸了吸鼻子，聲音甕聲甕氣。“那間屋子是呆不下了，這是我在鎮上租的一家民宅。”

見郭呤蹙眉，以為小妹是擔心銀錢不夠，郭二揉了揉眼繼續道。“租下這個單間銀錢是足夠的，你無需擔心，不夠二哥回營借一些，總歸不能讓你再回去那了。”

“主家人好相處嗎？”郭呤當然清楚繼續呆在那間四面漏風的屋子她很難挨過這個冬季，但貿然住進陌生人的家中讓她很不适應，更不能安心。

郭二趕緊道。“這家大姐很和氣的，她帶着獨生女寡居在家，靠着出租房舍過活。她見我隻給小妹你租這才點頭同意，我已交了一個月的銀錢，吃住都包了，你每日跟着她們母女一起吃便是。”

沒有陌生男人還好，郭呤緊皺的眉眼終于松散開，才集中精神片刻便又泛起困意。她打了個呵欠，郭二又扶她躺下。

郭二回軍營了，郭呤的身體在緩慢的恢複中，每日飯食和湯藥花大姐或是她女兒小星都會送進屋，等郭呤能下床了，便出了屋子和花大姐母女兩一桌吃飯。

初春的陽光像是一雙溫暖的手，包裹着檐角下的冰晶，滴答的水珠落下，化開凍土，空氣中漸漸升起泥土的芬芳。

郭呤搬了張凳子坐在院子裡，左手捧着一件洗淨晾幹的灰衣，右手捏着針線，聽一耳朵花大姐口中鄰居侄兒相看姑娘的八卦，針尖時不時在灰衣上紮幾針。

花大姐很健談，她雖寡居多年，又隻帶了一個七歲的女兒，與左鄰右舍的關系卻很不錯，很多消息就成了她口裡的談資。

郭呤樂得聽花大姐家長裡短，枯燥單調的生活似乎也充盈起來。

摘洗過菜，花大姐拍了拍手，撐着大腿站起身，吆喝着女兒小星将甩幹的簸箕端去竈房。又幾步踱到郭呤身邊，啧啧兩聲。“小妹，你這手藝可還得多練練。”

立了一會，花大姐實在看不過眼，搖着頭轉身去了竈房。郭呤将線在針尖挽了幾圈收緊，剪下多餘的線頭，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