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場在南方,暖和得像春天,江小魚錄好綜藝從北邊飛過來,行李箱裡全是冬裝。花無缺把那件占了大半空間的長款羽絨服挂進衣櫥裡,突然發現行李箱快空了,江小魚連一件合适的外衣都沒有。
“我從哈爾濱過來的!”江小魚繪聲繪色地描述了那趟綜藝所見之景,最後總結成一句話,“等你看了節目就明白了。”
花無缺拎起壓箱底的單薄牛仔褲,“在哈爾濱穿這個是不是太冷了?”
“總有在室内的時候啊,不過也沒用上。這裡的氣溫穿它倒是正好。”
江小魚從花無缺的衣箱裡挑了件大地色長袖衫來搭,又把下擺束進牛仔褲裡,整理成短款,連何助理都沒看出是花無缺的衣服。
“江老師今天穿得真好看。”
何助理這個直男一般不會注意除老闆之外的男人穿什麼衣服,作為花無缺的金牌助手,他懂得如何讓老闆高興——誇江老師。
分明還是那個人,花無缺也覺得他哪裡不太一樣,仔細看了很久,原來是改了穿衣風格,甚至換了雙靴子,褲腳收進中靴裡,越發顯得腿長高挑。
許是今日除夕,片場工作人員個個神采奕奕,打扮得光鮮亮麗。江小魚擔了助理的名頭,盡職盡責地等在場外,讓何助理回去休息。
“不行,你是助理的助手,我得帶着你,你得聽我的。”何助理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江小魚挑眉:“那你想留在這裡當電燈泡?”
何助理頭搖如撥浪鼓,提着背包不知道躲哪裡去了。
除夕最後一場戲在别墅三樓陽台,玫瑰用削水果的小刀抵着自己的脖子和秦祎交涉,這段劇情對演員的表現力要求極高,從午後到天黑的時間都為這場戲服務。
陽台下面是别墅後花園,工作人員在那裡擺了幾張圓桌搭成休息廳,喬安妮的兩個助理真以為他是新來的,拉着他一起聊八卦。她們知道的小道消息還挺多,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人在她們口中都能搭上關系。
想來也是,假如把時間倒回一年前,江小魚怎麼也無法預料他和花無缺這兩條平行線會突然拐彎,纏繞得難舍難分。
興許她們口中的八卦有幾分可信。
“小江啊,你知道你老闆是怎麼回事嗎?”南希突然發問。
江小魚皺起眉頭。
艾薇看了下周圍,湊近說:“他好像談戀愛了。有一次我看到花老師盯着手機笑得特别好看,肯定在和對象聊天。”
江小魚壓了壓口罩:“何以見得?”
艾薇說:“女人的直覺!”
江小魚:“……”直覺挺準的。
正說着話,花無缺和喬安妮走到了三樓陽台。
玫瑰赤着腳蓬頭垢面,身上隻有一件淺色睡裙,更顯得身形單薄。她不斷後退,直到後背抵住欄杆,無處可逃。
秦祎緩緩出現在鏡頭前,語氣沒有半分焦急:“玫瑰,聽話,回來,到我這邊來。”
玫瑰将小刀抵在脖子邊,頸側的肌膚已經出現了血痕,“把我哥的信還來!否則我就死在你面前!”
秦祎冷笑,悠哉地靠着玻璃門,“好啊,你死了,就永遠見不到你哥了,更何況一封信。”
玫瑰的身體一直在發抖,長期的囚禁令她消瘦無力,隻聽“當啷”一聲,小刀落地,秦祎将她打橫抱起帶回房間。
南希撫了撫胸口,表情十分誇張:“遇人不淑,真可怕!艾薇,我願意永遠做個孤家寡人!”
艾薇向她張開手臂:“南希,我也是!請丘比特遠離我!”
兩人抱作一團。
江小魚心說這兩人當助理實在是太屈才了。
如統籌安排的一樣,三樓的戲一直拍到天黑。兩位主演在休息室換裝休整片刻,驅車前往合家宴酒樓。
合家宴酒樓是度假村内最大的飯店,劇組一行從後門進入,大堂裡有很多來此用年夜飯的客人,熱鬧非常。
收工後許多工作人員都趕路回家了,留在組裡的人不多,但隻留下來的這些人,也占了飯店兩層包廂。
來飯店的路上江小魚就亮明身份,說自己旅行途中經過這處度假村,順便找花無缺蹭飯。不管方導他們信不信,這個理由能圓得過去就好。
最震驚的當數南希和艾薇,沒想到她們居然拉着一位演員聊了一下午似是而非的八卦。
席面前半程是吃飯喝酒,觥籌交錯,飯店供應當地人自釀的酒,服務員說這酒味道甘甜,後勁卻很大。一桌十人隻有三四人敢喝,江小魚就是其中之一。
若是最初幾年,他此刻多半在盛世的年會,後來和盛世鬧僵了,沒人叫他,他也懶得去敷衍。劇組的聚餐一般是幾個主演和大導,沒他的事。仔細算算,拍完《行差》以後,他參與這種場合的次數比以前幾年加起來都多。
後半程是交際。方導和江小魚聊了許多,忽然煙瘾犯了,兩個人就到側面通風處談話,外面爆竹聲響個不停,夜空不時綻放絢爛的煙花。
談到旅行的問題上,方導問江小魚是從哪兒出發的。
“杭州。”江小魚說。
方導點了根煙,“大過年的,不跟家裡一起?”
江小魚神情平靜:“家裡……沒人。”
的确是實話,他和花無缺都在這裡,上海的屋子空蕩蕩的,真的沒人。
方導手一頓,以為自己說中了人家的傷心事,急忙幹笑兩聲,問旅行目的地在何處。江小魚随便說了個地方。
方導又問:“是自駕遊吧?行程着不着急?能不能給我演個角色?大概三十秒的鏡頭。”
和《踏莎行》那次太相似了。
江小魚其實不想這樣做,他和花無缺捆綁太深,對他們的事業全無好處。在拒絕之前,還是決定先問清楚角色。
方導說:“這部劇的結局是玫瑰逃離别墅後的三個月,别墅失火,秦祎在裡面。”
江小魚問:“秦祎……死了?”
“他沒死,但身體大面積燒傷,我需要你演整容修複術後的秦祎,就是電視劇的最後三十秒。”
“有花無缺在,您為什麼還要選我來演?”
“因為你們長得像,化妝再好,不如純天然的。”
江小魚沉吟片刻,沒有明說:“畢竟花老師是主演,他又是我老闆,我得問問他的意思。”
方導很爽快:“那行,那你替我問吧。”
前輩向自己抛出橄榄枝,不管接不接都得表示心意,回包廂後江小魚又敬了方導幾杯酒,沒過幾分鐘就感覺暈乎乎的。
他上次喝酒頭暈還是在十幾年前,這當地秘釀果真比市面上的酒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