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不回來,陳美珍心裡也是個未知數,她知道這次回家的危險程度,可為了媽媽、弟弟,她不得不走。
回到宿舍,她隻簡單收拾了兩身換洗衣物當晚就離開了會所。
先去昨天的賓館,悄悄的躲在一旁,并沒有看到孫顯峰那夥人的身影,直到老闆娘拉開二樓房間的窗戶通風,陳美珍知道媽媽和弟弟已經被孫顯峰那夥人帶走了。
如果沒有見過媽媽和弟弟,她還能幻想他們在老家過得不錯,爸爸留給他們全縣城最大的木材加工廠,家裡的經濟是沒有問題的,媽媽當時還年輕,或許會再婚,找個疼愛她的人。
再不濟,本家親戚都在同一個地方,相互照應,媽媽和弟弟也會過得不差。
可昨晚媽媽和弟弟的哭聲,打破了陳美珍所有的幻想,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如果知道會這樣子,當初就算是被孫顯峰這個魔王殺死,她也不會聽媽媽的話躲去姑媽家。
她沒有身份證,隻能做黑車,9個小時的車程,陳美珍窩在最後一排的角落一下也沒合眼,進了縣城,司機要讓所有人下車,陳美珍提着背包下了車,熟悉的鄉音傳來,恍如隔世。
陽光刺眼,她擡手遮眼,爸爸,我回來了,候着的線路車司機喊了她兩次要不要去市區,車票2塊,陳美珍壓低帽檐,點了點頭。
到市區不到10分鐘的路程,一路過去,路旁兩邊原本的莊稼地已經建起高樓,高高聳立入雲,路面寬闊,街道兩旁的店面裝修時髦,已經看不出曾經的模樣。
公車上的有人聊着房價,縣城的生意,陳美珍不止一次聽到“孫顯峰”的名字,他的勢力已經擴展的這樣大了,陳美珍不自覺的握住挂在胸前的彌勒佛吊墜。
下了車,她先去自動取款機查了餘額,說好的工資還沒打過來,她心裡一緊,隻能祈求不要有意外,取了卡,她沒敢回家,而是去了爸爸的木材廠。
廠子原先寬闊的大門已經被拆除,門口淩亂的擺着一堆廢料,圍牆一帶雜草叢生,完全沒有當初的熱鬧紅火,現在是中午飯點,有工人帶着安全帽出來,陳美珍忙背過身去。
“他媽的,又是扣工資,這樣下去我也不幹了”,一個年長的工人把安全帽重重的砸在地上,不滿的大罵道。
“小聲點,被廠長聽見了不好,現在工作不好找,先講究幹着”,同行的工友替他撿起安全帽,又是提防的向後張望,勸說着對方的脾氣。
“屁的廠長,如果不是他騙的娶了廠長老婆,這個木材廠能落到他手裡?老張,你想想當初陳廠長在的時候,大夥過得什麼日子?吃的好,頓頓有肉工資也高,什麼時候扣過大夥工資?現在呢,這王八蛋把廠子搞得烏煙瘴氣,賺不到錢就知道從工人身上克扣”。
“哎,是啊,陳廠長在的時候多好啊,可惜好人不償命,出了當年的一檔子事,弄得家破人亡,聽說他女兒死在外面屍首都沒找到”。
兩人同是歎了口氣,當年他們是親眼見過陳廠長一家幸福的模樣,尤其是廠長對女兒的寵愛,兩人搖着頭從陳美珍身旁經過。
陳美珍的眼淚掉下來,木材廠是爸爸一輩子的心血,就這樣毀了。
她躲在廠子對面的大樹後,半個小時候後走出來一個夾着公文包的精瘦中年男人,嘴裡叼着煙,流裡流氣,四顧張望了一眼,拉開停在廠子門口的黑色轎車門。
轎車離開後,陳美珍慢慢走出來,認出他就是老丁,是他騙了媽媽,是他搶走了爸爸的廠子,她壓低帽檐,跟在轎車離去的方向。
果真在一個小二層樓下看到了那輛轎車,陳美珍擡頭,望向不遠處的小二樓眼眶發紅,那是她的家,往日幸福的時光湧入腦海。
“爸爸,今天要早早回來啊,媽媽做了你愛吃的紅燒肉”“哎呀,我的小珍珍,爸爸會讓你和媽媽、弟弟過上最好的生活”“哎呀哎呀,你又護着你女兒,看把她慣成什麼樣子了”……
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好像她隻要踏進這個小樓,就能獲得幸福,爸爸活着,她還是原來的小公主,媽媽還是幸福的嬌氣女人。
陳美珍多麼想時光能夠在這一刻倒流,可是一切都不可能的,她要冷靜,她知道孫顯峰的眼線或許就在四周,隻要她露面,就會被那個人抓住。
老丁開了門,就各個房間掃視檢查,沒找到人,疑惑的盯着做飯的妻子:“家裡沒來什麼人嗎?”
陳母垂着頭盛飯,低低的聲音:“沒有”。
奇了怪了,老丁揉了揉本就沒幾根頭發的頭頂,峰哥說那個女人一定會回家,怎麼還沒動靜?
妻子盛好了飯菜,低順着眉眼,老丁盯着滿桌素菜漏出了嫌棄的神色,轉眼想了想,又是漏出讨好的笑容。
每次見到這種笑就沒好事,陳母已經心裡哆嗦,果然他又是開口要錢:“廠子剛出的一批貨被買家退後了,說什麼質量不過關,哼,這年頭做生意誰不是真假糊弄着來,都實打實的用好木頭,哪輩子能賺到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