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街道，龐梓悅牽着白钰的手走在前面，挨街店鋪挑選嫁衣，白钰順從的跟在身後，嘴角的笑意不加掩飾，宛若一對恩愛夫妻。

躲在街角的叢子傲用力握緊手中的劍，唇線緊繃，不知不覺濕了眼眶。

這半年來，他自虐般的跟蹤他們，看着龐梓悅的一颦一笑，看着他們一起踏遍這世間千山萬水的足迹，看着白钰為她癡為她狂，叢子傲妒忌的心尖都疼。

他也想過遠走高飛，眼不見為淨，離他們遠遠的，可不出十日，蝕骨相思之痛便逼得他回來犯賤，犯賤地像一隻見不得光的蛆蟲，隻能偷偷的望着那人。

不止一次，叢子傲被逼的想不顧一切劫走龐梓悅，他想着，哪怕把她綁起來，也要綁在身邊一世。

可他到底，不想讓她輕視自己，所以隻能一次又一次，隔着層層人群遠遠注視她，已緩相思之苦。

似是感應到那灼熱的目光，龐梓悅挑了身喜服，笑着對白钰說，“你快進去試試，我在外面等你。”

白钰沒想那麼多，聽話的拿着喜服走進内間。

打發他之後，龐梓悅順着視線走到街口，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一眼看到躲在牆角的叢子傲。

她跑過去，街頭已沒了人影，隻四周空蕩蕩的灰牆。

“叢子傲，你出來！”

“敢跟蹤卻不敢見我，算幾個意思？”

無人回應，好像那一閃而過的人影是個錯覺。

“叢子傲，不妨告訴你，我即将和白钰成婚，你若來了，讨杯喜酒也是可以。”

說完這句，她聽到兵器掉地的聲音，勾唇一笑，繼續激将，“我們好歹有露水情緣，你賞臉來祝賀，我自然高興。”

“祝賀？”

叢子傲終于忍不住現身，劍炳指向龐梓悅，“你憑什麼以為，我會那麼好心祝賀你們？”

“龐梓悅，我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他通紅的眼睛一看就是剛剛哭過，還故意說一些惡言惡語給自己助勢。

龐梓悅得逞地笑了笑，走到他面前，豪爽地把衣袖一拉露出胳膊，“給你吃，給你喝，這樣解氣嗎？”

叢子傲瞥一眼那雪白的胳膊，臉上不争氣的紅了，慌忙轉過頭，“拿開！”

龐梓悅不僅不拿開，還把胳膊更湊近他嘴邊一步，“之前給我舔過背，舔過腿，現在多一條胳膊又怎麼？”

她指的是以前受傷時候，叢子傲為給她療傷，不得已用的法子，見她此刻拿出來笑話自己，叢子傲更是羞惱，怒罵一句，“無賴。”

龐梓悅也沒有生氣，反而靠近一步抱住他，“子傲，這半年來我好想你，你有沒有想我？”

叢子傲怔了一下，反應過後才去推開她，“沒有，一刻也沒有，我做什麼要想你？你不是選擇白钰了嗎？還馬上要和他成婚，現在又對我說這樣的話什麼意思？”

“龐梓悅，你到底什麼意思？”

龐梓悅八爪魚一樣的手臂死死纏在他纖細的腰間，叢子傲又怕太用力傷了她，所以自然掙脫不開，還聽到她更加無賴的話，“你不想我，這半年來總是鬼鬼祟祟跟着我們做什麼？”

“誰跟着你們了？我是不小心路過！”

“還會撒謊了？我可不止一次看到你‘不小心路過’？”龐梓悅知道他不會真的拒絕，索性把腦袋直接靠在他胸前。

胸口突然多出來的溫度，讓叢子傲的心也跟着暖起來，他推開的手越來越無力，在龐梓悅看來更像是欲拒還迎。

“我就是……看白钰抽出本體，現在隻是凡人之軀，怕你們……被人欺負才跟着。”他别扭的找一個借口。

龐梓悅并不拆穿他，被他可愛的樣子逗的“咯咯”直笑。

終于，他懊惱地垂下手，像是恨極了這般沒志氣的自己，明明已經被她抛棄，還要舔着臉來尋她，更是因為她的一個擁抱，就讓自己堅守的心智潰不成軍。

他低聲喃語，“我怎麼就這麼賤……遇到你我怎麼就變得這麼賤？”

“不是的子傲，我也愛你！當初之所以敢對天發那樣的毒誓，就是因為也是真心喜歡你，你看，所以我的誓言一直沒有應試，我還活的好好的！”

“你們都太好了，我隻是……同時喜歡兩個人而已，是我不好。”

叢子傲深深閉眸，理智告訴他應該推開這個三心二意的女人，可身體卻享受極了此刻的餘溫，舍不得離開她半步。

“你們在幹什麼？”

暗啞的男聲打破寂靜的空氣，龐梓悅擡頭看去，正見到白钰一身大紅喜服，站都站不穩的樣子。

龐梓悅毫不猶豫地松開叢子傲，一臉慚愧，“白钰，你别多想，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我知道……我明白，我……我隻是……隻是換好衣服，在店鋪等你太久才出來尋你，我……”

他茫然無措地解釋，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在意，笑容很牽強，甚至有一絲苦澀。

“子傲，你來了？我和梓悅就快成親了……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很高興……”

龐梓悅看着他不斷發抖的身體，好像随時會倒下，卻強扯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忍不住安慰道，“我同你一樣，也是好久不見子傲，猛然見到太過歡喜才會……才會忍不住抱了一下。”

“真的隻是抱了一下。”她再次強調。

“沒關系……我都知道，你不用解釋……我明白的。”白钰語無倫次地替她開辯。

龐梓悅剛緩一口氣，就聽到叢子傲冷哼一聲，“隻是抱了一下？”

“龐梓悅，方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我就這麼見不得人嗎？”

從她見到白钰，就把自己抛到九霄雲外，叢子傲此刻恨的牙癢癢。

龐梓悅正要回擊，便看到一道士持鞭飛來，仰天大笑，“哈哈哈，好一出深情澎湃的戲碼！”

三人同時望去，發現來人正是當初國師身後的徒弟，如今俨然一身道袍，手持金鞭，繼承了國師的衣缽。

他視線在三人中掃視，最後停留在叢子傲身上，眼中恨意更甚，“妖孽，是你殺了我師傅，今日我便為師報仇，親自手刃你！”

“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叢子傲不屑地雙手背後，不留痕迹的把龐梓悅掩在身後，回頭低聲說道，“你和白钰先走。”

“好，你小心！”龐梓悅轉身拉住還呆愣的白钰，快步向前跑。

目送那頭也不回的人，叢子傲握緊了手中的劍。

她又一次……毫不留情地扔下他走了。

沒有一點擔憂，沒有一點猶豫，和上次一樣，帶着她選好的人走了。

是不是在她心裡，自己怎麼做，也比不上白钰？

那麼她為什麼對自己說那樣的話？

明明前一刻，還抱着自己說愛他，怎麼下一刻，就能不管不顧地拉着别人跑了？

不容他多想，那邊的道士已揮鞭而來，叢子傲本就隻剩五成靈力，又失了妖丹，自然不是他的對手，很快被打成半妖狀态。

與此同時，龐梓悅已經拉着白钰跑到城外，她氣喘呼呼，回頭看着一臉呆滞的白钰，安慰道，“放心，子傲連他師傅都殺的了，不會對付不了一個小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