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突然劇烈震動,石壁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左護法扶着冰杖跌進來,月白長袍上綻開朵朵血梅:"教主,這裡馬上要踏了…..."
話未說完便咳出血碴,手中冰杖摔碎在地。
龐梓悅松開蕭臨,手掌在他鐵鍊上使出内力,腕間鐵鍊寸寸斷裂。
“快跟我走。”龐梓悅轉身,蕭臨聽到她的聲音裡多了一絲急迫。
然而他卻站在煙塵中低笑,抹去唇上血迹,望着龐梓悅離去的背影輕聲道:"怎麼走?這裡是我的家。"
地牢重歸黑暗時,他撫上心口銀針紮入的位置,那裡浮現的琉璃紋路中,隐約遊動着絲絲猩紅。
不斷有碎石落下,蕭臨認命般閉上雙眸。
地牢裡突然傳來嘈雜聲,龐梓悅用縛仙绫擊碎他上方落石:"你這呆子,留在這裡等死嗎!"
蕭臨臉色驟變,他沒想到龐梓悅會重新回來!
手腕被人抽走緊緊相扣,他看着龐梓悅廣袖拂落石壁燈燭,燭光映出她精緻的輪廓。
蕭臨竟一時有些看呆。
***
四季如秋的滄溟山巅,蕭臨站在魔教總壇前,明明剛才,他還在武林盟的玄鐵地牢。
“這就是本座的滄溟教,怎麼樣,比你那寒酸的武林盟,氣派多了吧?”龐梓悅負手而立,語氣頗為得意。
蕭臨看着眼前用黑曜石與血色琉璃堆砌的各種建築,深深吸氣,“你方才……為何返回救我?”
“當然是本座憐惜你。”龐梓悅一邊說着動情的話,一邊卻捏碎他的劍骨,而後将染血的玄鐵鍊纏上他清瘦腳踝。
她還不忘替自己狡辯,“蕭郎莫要介意,綁着你是因為你内力深厚,本座也要為我魔教那些小輩們考慮!”
一句“蕭郎”叫的蕭臨面紅耳赤,知道與她争論無益,蕭臨竟異反往常的沒有回駁。
他垂眸掩住眼底暗芒,任由龐梓悅将玄鐵鍊扣上自己腳踝。
終于……還是來了這裡。
耳邊回想起進入玄鐵地牢時師傅的叮囑:“臨兒,先委屈你在這裡幾日,武林盟所倚靠的翊珩輝已經越來越弱,隻有魔教的琮凜光能恢複它,而能開啟琮凜光的人,隻有與曆代魔教教主成婚的人方可,你且記住,此次任務務必要讓那女魔頭愛上你,與你成婚,我武林盟才有救。”
愛上他,與自己成婚……
這是蕭臨被關押在玄鐵地牢裡唯一的念頭,他并非沒做過功課,知道魔教教主龐梓悅喜歡美男,但卻厭惡主動投懷送抱之輩,是以和師傅商量出如此對策,讓她放松警惕。
隻是被她欺壓之時,内心的屈辱仍令他羞恥難當,差點辱了師命,想趁地牢坍塌時一死了之。
可那妖女,竟然不顧危險返回來救他,她是真的想救自己嗎?
為什麼?
明明隻是第一次見面,她為何要對他的生死這般在意?
帶着這樣的疑問,蕭臨的心底不自覺泛出一絲漣漪……
***
魔教懸月殿内,重重的咳嗽聲此起彼伏,龐梓悅推門而入。
月影斜映軒窗,江浸月身着青衫倚在熏了藥香的軟枕間。
他本就生得一副水墨勾染的好骨相,鼻側尖綴着一點淡紅小痣,更給他平添三分清貴。
看到龐梓悅來,他白得透出冷瓷光的面色,稍稍泛些紅潤,“參見……”
江浸月欲要下床行禮,龐梓悅連忙制止,“快躺好,誰準你下床了?”
江浸月笑了笑,身子裹着銀鼠裘卻還隐隐發顫,龐梓悅端過桌子上的藥喂他。
江浸月乖順地就着藥勺喝下,視線始終落在龐梓悅臉頰,她似乎心情很好,嘴角高高揚起,“浸月,我已經找到七竅玲珑心了,隻要我挖出他的心,就能解你的冰殇寒毒。”
江浸月忽而掩唇悶咳,素帕洇開紅梅似的血點子,腕上銀鈴随咳嗽聲輕響,“教主可知……單純的七竅玲珑心并不能解毒。”
龐梓悅放下藥碗,蹙眉道,“此話怎講?”
江浸月指節分明的手攥緊帕子,青脈在玉色皮膚下若隐若現,“七竅玲珑心需得有情,方為良藥,否則,與平常心無異。”
龐梓悅起身去撥弄将熄的爐火,不解道,“如何有情?”
低頭望着帕子上的鮮紅,江浸月嘴角噙着溫潤笑意,像吐血的是旁人一般不在意道,“自然是有深愛之人。”
龐梓悅轉身替他撚好銀鼠裘,發梢掃過他染血的唇,輕輕撫上,“這有何難?本座這就去問問他。”
停留在唇邊的指尖帶着一絲冰冷,江浸月剛想擡手去觸碰,龐梓悅便收回手勢在必得道,“你且等着,我定會救你。”
江浸月望着她的背影扯出一絲苦笑,手指覆在将才龐梓悅停留的唇邊,眸中帶着無限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