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其實并沒有想到自己還能醒過來。
當初她将蟲母的意識體拖入了精神圖景的最深處,随即引爆了自己的精神力,不出意外的話,蟲母的意識體會在爆炸中消散,而她則會像那些迷失在精神圖景中的哨兵一樣陷入精神永眠。
所以現在是……出意外了?
楚月掙紮着坐起身,卻發現這具身體帶給她的感覺陌生又怪異。她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雙手,纖細的手指上塗着已經剝落大半的黑色指甲油,再低頭,身上是一件綴滿了金屬飾品的黑色皮夾克,裡面是一件沾了血漬的紅色印花襯衫。下身是一條皮質超短裙,漁網襪上的破洞用安全别針随意别着,腳上蹬着一雙厚底馬丁靴,靴面上釘滿尖銳的鉚釘,側面還挂着一條生鏽的鐵鍊。
楚月擡手摸向自己的腦袋,入手是一頭張揚的紅色短發,發梢像被電過般根根直立,摸起來十分紮手。借助身邊廢棄金屬闆的反光,楚月看到了臉上已經花掉的煙熏妝,臉色頓時變得十分精彩。
顯然,這并不是她從前那具身體。
楚月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她閉上眼睛,試圖從這片混亂的環境中獲取更多信息。可剛一集中精神,垃圾場裡各種腐爛物散發的氣味、遠處車輛的轟鳴聲、附近拾荒者的嘈雜聲,還有隐藏在暗處的老鼠和昆蟲的動靜,全都一股腦地鑽進她的腦海,讓她頭痛欲裂。
從前作為黑暗哨兵,即便不在塔的庇護之下,楚月也能遊刃有餘地控制自己的感官敏銳度,并不會被過于強大的感知力所累。然而,如今她隻不過想稍微探查一下周圍的環境,腦袋就已經難受得快要炸掉了。
楚月一邊在心裡默默吐槽這具身體太過廢柴,一邊試着讀取原主的記憶。片刻之後,各種雜亂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不屬于她的人生片段在眼前走馬燈般閃過。
原主名叫紅三,是一個依靠撿垃圾維持生計的拾荒者,不知是記性不好還是另有原因,紅三小時候的記憶非常模糊,似乎是從記事起就在大街上流浪了。覺醒成為哨兵後,紅三本想加入一個名叫“荊棘玫瑰”的黑邦組織大展身手,卻在入門考核時被一個肌肉壯漢一拳命中要害,結束了自己短暫又潦草的一生。
楚月幽幽歎了口氣,目光再次觸及金屬闆上映出的那張臉時,眼中不禁多了幾分同情。
然而不等她歎第二口氣,一個嚴重變形的易拉罐“砰”地砸到了她的背上。
“猴子,你瞧見沒?活的!”
不遠處,黃毛砸完人之後安撫性地拍了拍瘦猴的肩,見楚月扭頭看向他,立刻兇惡地揚了揚拳頭:“看什麼看,再看挖了你的眼!”
“可,可是我覺得她真,真的不像活人……”瘦高個整個人縮成一團,戰戰兢兢地躲在黃毛身後,顯然是被楚月方才突然睜眼的模樣吓得不輕。
“都坐起來了,怎麼可能不是活的。”黃毛不信邪地重新走到楚月跟前,細看之下才發現眼前的女人面色青灰,身上甚至已經浮現出了暗紫色的屍斑。
就在這時,原本面無表情的楚月突然扯了扯嘴角,用低沉而沙啞的聲音緩緩道:“你,認識我?”
“啊啊啊啊啊鬼啊!!!!!”
黃毛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轉身朝着垃圾場外面拼命狂奔。餘下的二人見狀,也像被惡鬼追趕一般,跟着黃毛一起跑遠了。
“都星際時代了還怕鬼,看來心理素質不大行啊。”
楚月歪頭看着三人跑沒了影兒,這才懶洋洋支起身子。不過片刻的功夫,暗紫色的屍斑便盡數消退,身上的大小傷口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看到這一幕,楚月不由得感到稀奇——據她所知,療愈異能是一種非常稀有的天賦異能,隻有極少數的SSS級向導才有幾率覺醒。
反正在她認識的人裡面,擁有療愈異能的隻有沈星一個。
難道說,當初她上戰場前給沈星的臨時标記還沒過期,所以哪怕換了個殼子,她也依舊可以共享沈星的異能?
一個臨時标記……居然這麼持久的嗎?
楚月猛地甩了甩頭,将這種可怕的猜想從腦子裡面甩了出去。
她身上的傷口之所以會快速愈合,一定是因為這具身體骨骼清奇,身為哨兵卻覺醒了療愈異能。
嗯,一定是這樣。
勉強說服自己之後,一陣強烈的饑餓感突然湧了上來。楚月隻好暫時壓下心中的疑惑,開始在垃圾場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