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月剛剛進入軍部的時候,情緒總是很不穩定,”嚴子文陷入了回憶當中,“那時候,我是離她最近的人,也是最了解她的人。”
“我以為,我會是她的專屬向導。”
沈星沒有打斷他,隻是靜靜地傾聽。
“我曾經想過,是不是隻要我足夠努力,就能夠永遠站在她身邊,”嚴子文的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可是最後我發現,我做不到。”
“隻要身邊的向導能幫上她的忙,她就照單全收,根本就不在意那些向導究竟是誰,”說到這裡,嚴子文忍不住笑罵了一句,“這個混蛋。”
“以前我隻是覺得楚月單純沒有心,”嚴子文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直到她遇見了你。”
“本來知道她要臨時标記你的時候我也沒當回事,臨時标記嘛,啃口脖子的事而已,如果不是你的次生異能特殊,楚月是不會為了跟你共享異能而标記你的。”
“那時候我是這麼認為的,”嚴子文說着自嘲地笑了一聲,“沒想到……你們真的在一起了。”
“或許我隻是不甘心吧,”嚴子文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不甘心自己就這麼被替代,不甘心楚月選擇了你。”
“我在她的精神圖景中看到過你,”半晌,沈星才道:“你在她心目中同樣不可替代。”
“你是她很重要的朋友。”
“這樣嗎,”嚴子文很快就哄好了自己,“那也挺不錯。”
“謝謝你把這件事告訴我。”嚴子文低聲說道,随後緩緩閉上了眼睛,打算通過冥想恢複一下狀态。
就在這時,一股冰冷又熟悉的氣息突然在室内炸開,嚴子文驚得睜開眼,就看到素來冷靜的沈星此刻正倚着桌沿劇烈喘息,蒼白的額角滲出冷汗,軍服的領口被扯松,露出泛着绯色的後頸。
“沈星?!怎麼你也……”
沈星努力維持着冷靜,詢問一臉呆愣的嚴子文:“你和楚月信息素的匹配度……是多少?”
“……怎麼突然問這個,”嚴子文覺得有些難為情,可看着沈星難受的樣子還是老實回答道,“百分之九十三。”
“難怪,”沈星了然,“是……精神共振。”
精神共振,是指兩名精神域結構高度相似的向導在一定距離内産生共鳴的特殊現象。當兩名向導與同一哨兵的匹配度都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時,意味着他們的精神域中存在大量的同頻波段,這些波段如同精密的頻率接收器,一旦其中一方因結合熱、異能暴走等狀态引發精神波動,相似的頻率就會激活另一方的腺體,形成連鎖反應——就像兩架頻率相同的鋼琴,其中一架琴鍵震動時,另一架相同音高的琴鍵也會随之共鳴。
遠古時期,能夠觸發共振現象的向導經常作為團隊作戰的“精神紐帶”,在極端條件下利用精神共振快速傳遞危險信号。但在現代社會,這種機制卻成為隐患,尤其是在結合熱等高敏感狀态下,可能會引發連鎖失控,使得精神域結構相似的向導同時進入負面狀态。
“所以你跟楚月的匹配度果然也……”
嚴子文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自己的信息素正瘋狂翻湧着回應沈星的躁動——桃子酒的香甜與雪松的清冽在空氣中糾纏,形成令人窒息的漩渦。
“卧槽……我才剛壓下去……”
因為剛打了一針抑制劑,所以嚴子文的情況比沈星要稍微好一些,嚴子文強撐着走到放抑制劑的盒子前,給自己又補了一針,随後對一旁的沈星道:“來一針?”
沈星:“……嗯。”
沈星将徹底失效的屏蔽貼撕下,指尖觸到發燙的腺體時瞳孔驟縮——嚴子文紊亂的信息素竟如燎原之火般,點燃了他潛藏的結合熱。
一般情況下,未匹配向導在遇到高匹配度的哨兵時才有概率觸發結合熱,因為未匹配向導的身體和精神會對匹配度高的哨兵産生強烈的吸引和反應;已匹配向導則會在感知到哨兵伴侶濃烈的信息素時才會進入結合熱,尤其是當哨兵伴侶的信息素與該向導的匹配度很高時,會加速向導進入結合熱。
但沈星的情況與這兩種情況都不同,他的結合熱周期似乎與楚月的易感期是一緻的,幾乎每個月都要來一次——哪怕楚月已經不在了。
原本精神共振隻會導緻沈星和嚴子文一樣陷入信息素紊亂,但是因為楚月的易感期就在這幾天,所以沈星的信息素紊亂進一步導緻了結合熱的日期提前,而沈星的結合熱又進一步誘發了嚴子文的結合熱。
正要給沈星打抑制劑的嚴子文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勁——此時沈星的貓咪精神體已經不受控制地躍出了精神圖景,緊接着,嚴子文的火烈鳥精神體也從精神圖景中飛了出來。
陸春林是知道沈星大緻的身體狀況的,因為每次快到楚月易感期的時候沈星的身體跟精神狀況都不大穩定,所以剛才陸春林才不希望沈星和嚴子文單獨相處,生怕二人會出什麼意外。見沈星遲遲沒叫他們回去,陸春林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猶豫片刻還是對柏威道:“不行,我還是得回去看看。”
柏威同樣覺得嚴子文恢複的時間有些太長了,于是也道:“我跟你一起去。”
“沈星,你們沒事吧?”
陸春林敲了敲沈星辦公室的門,見沒人回應,直接叫奧奎斯用他的權限卡把門給刷開了。
“執,執政官!”
進門以後,奧奎斯立刻被濃烈的信息素沖得踉跄後退。他手忙腳亂地要去拿抑制劑,卻在看到沈星和嚴子文的精神體後僵在了原地——貓咪精神體的眼瞳中流轉着野獸般的兇光,而火烈鳥精神體正示威似地在空中展翅,尾羽掃過之處燃起了幽藍色的火焰。
“立即封鎖……整層……”沈星攥着桌沿,指甲在金屬表面刮出刺耳聲響,沙啞的命令被急促的喘息割裂,“任何人不許靠近……”
話音未落,沈星的膝蓋重重磕在桌角,整個人幾乎跌坐在地。
“您放心,我馬上去辦!”
奧奎斯先是按下了隐藏在壁燈後面的緊急按鈕,随後又在櫃子裡拿出了急救箱,交給了柏威和陸春林:“我去封鎖大樓,麻煩二位給執政官和嚴将軍注射鎮定劑,嚴将軍一針,執政官兩針。”
說罷,奧奎斯便又匆匆忙忙地離開了辦公室。
“我就知道……”
陸春林暗罵一聲,強行壓制住身體的本能反應,從急救箱掏出了兩支鎮定劑,卻在靠近沈星時被突然暴起的沈星直接掀翻在地。貓咪巨大化的利爪擦着他耳畔劃過,在牆面上留下五道焦黑的爪痕。
“小樹,離我遠點兒......”
沈星的聲音帶着難以掩飾的痛苦與警告,他死死按住自己的後頸,另一隻手卻在摸索腰間的配槍。而在另一邊,嚴子文被抑制劑壓制下去的信息素已經再次沸騰。嗅着沈星信息素中的玫瑰香氣,恍惚間,嚴子文竟真覺得眼前人身上有了幾分楚月的影子。
嚴子文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體内失控的信息素如同脫缰的野馬,牽引着他不受控地朝沈星走去。
萬般無奈之下,柏威隻得動用自己的伴生異能“萬有引力”讓嚴子文狠狠栽了個大跟頭,随後又用引力讓嚴子文死死貼在了地面上。
給嚴子文注射完鎮定劑之後,柏威又趕緊過去幫陸春林控制沈星。
此時陸春林的樹藤剛剛纏住沈星的一隻胳膊,很快又被沈星用蠻力掙開,柏威趁機從背後将一支鎮定劑刺入沈星的後頸,卻被對方反手掐住喉嚨。在藥物生效的瞬間,陸春林連忙用樹藤将沈星捆了個結結實實,随後完成了另一針鎮定劑的注射工作。
沈星眼中的殺意逐漸褪去,整個人癱在地上不再掙紮。而嚴子文也如斷線風筝般向後倒去,火烈鳥精神體化作星火消散在了空中。
寂靜中,隻有急促的喘息聲此起彼伏。陸春林盯着滿地狼藉咽了咽口水:“我還以為沈星坐了這麼久辦公室應該沒那麼高武力值了。”
柏威揉着脖子,對着陸春林苦笑一聲:“真不知道該說你低估了沈星,還是高估了自己。”
陸春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