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看,他登時胃中翻湧。
這哪裡是臘鵝,分明全是猴子。
一隻隻蜷縮的死猴被封在真空隔離袋中,随意地丢棄在地,有地方甚至堆疊成了兩層,數量太多沒有空間,便被懸挂至吊頂,密密麻麻,擠擠挨挨,那所謂的銀光,不是時青歲以為的包裝圖案,而是猴子身上的機械義肢。
不知出于什麼原因,四分之一的猴子都被替換了四肢,甚至是整個身體,僅留下腦袋。時青歲忍着惡心,将光線對準距離最近的一隻實驗猴。
[編号A788,神經異物排斥死亡,時間2078年,5月30日14:45:22,實驗廢棄物,請及時銷毀。]
動物實驗都這般可怖,若換成人……不對,小叔他們已經把手伸向星啟醫院昏迷的病人了,時間緊迫,時青歲快速開始二次檢查實驗室,連邊角區域也不放過。
拉開抽屜,一張巴掌大的卡片落了下來,時青歲好奇去撿,發現是韋淳的工作證件。上面照片很熟悉,時青歲感覺自己見過,可認真想,他又想不起具體在哪見過。
時青歲将證件揣進口袋,預備回家用人像檢索,起身之際,他猛地靈光一閃——
想起來了,是俞韻。
昨天進俞韻家時,他看見了桌上擺放的兩張照片,一張俞韻着學士袍,笑臉貼近輪椅上的女人,女人身材瘦削,長相與俞韻相似,應該是俞韻之前說的姐姐;另一張俞韻站在中間,左邊是她姐姐,面色紅潤且沒坐輪椅,而右邊,正是韋淳。
他清楚地記得照片中三人神情親近,明顯相識已久,“普通學生?”時青歲輕笑,嘲弄拿出證件又看了一眼,“差點我就信了。”
*
星啟醫院門診大門。
時青歲瞟了眼腕上手表:“距離一點還差10秒,俞小姐可真準時。”
俞韻走向時青歲,并未理會他的調侃:“星啟醫院這麼多人?”
“對,”時青歲意有所指,“家屬和病患都是沖着醫院福利政策而來——腦部疾病重症病患,費用将減免一半。怎麼,俞小姐不知?”
俞韻疑惑地瞥了時青歲一眼,他今天說話怎麼夾槍帶棒的:“不知道,有問題?”
時青歲目光流轉:“當然沒有。對了,俞小姐在短信裡說發現了線索,是什麼線索?我們準備從哪查?”
“其實隻是猜想,還沒有具體證據,”俞韻實話實說,“怎麼查我也沒頭緒,但既然是腦科醫院,不如就先觀察一下名醫和急診。”
時青歲餘光瞄向俞韻,試探道:“俞小姐有男朋友嗎?”
俞韻蹙眉,視線快速掠過時青歲,并未回答。
時青歲在前半步:“之前聽俞小姐提過姐姐,卻從未提過父母,俞小姐和姐姐關系很好?”
俞韻駐足,神情不滿:“時青歲,與其好奇我,不如先關心一下你自己,”她語氣明顯冷了下來,“如果永遠無法離開這裡,你現實裡的身體和現實裡家人将會怎樣,時先生還是先好奇一下這個吧。”
時青歲挑眉,她果然知道什麼。
“俞小姐誤會了,”時青歲微微舉手,笑道,“我不是那種想法,畢竟俞小姐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隻是之前我在俞小姐家看過幾張照片,故而才有所疑問。”
“疑問什麼?”俞韻哼笑,“想調查我,但又發現這個世界不如原世界那般流通,不得其法,便在這旁敲側擊?”
時青歲聳肩,并不窘迫俞韻的點破:“沒錯。”
俞韻白了他一眼,發現此刻兩人已經走到急診室外,她當即意識到什麼,看回時青歲:“時先生既然有疑問,不如我們一人問對方一個問題,若你不回答,那你問我的問題,我也将不會回答。”
“行啊,”時青歲輕笑,神色輕松,“我想問俞小姐家中照片上的人,和你是什麼關系。”
“我家所有照片隻有我和姐姐,以及一張姐姐、姐夫與我的合照,”俞韻答複果斷,顯然并未說謊,“時先生很熟悉這家醫院?”
原來韋淳是她姐夫。時青歲:“不熟悉,醫院雖屬我小叔,但我隻來過一次。俞小姐和姐夫關系很好?”
若非查到姐姐失蹤與姐夫有關,她和韋淳的關系确實不錯,畢竟那是姐姐深愛的人。俞韻:“很好,”她擡眸,認真去瞧時青歲面上神情,“時先生想起在哪見過我了嗎?”
時青歲斂下睫羽:“沒有,”他駐足看向她,“俞小姐呢?”
俞韻隻是輕笑,扭頭望向走廊貼着的名醫介紹,确定待會要去的科室:“事不過三,時先生口中沒有一句真話,既然這樣,我們的對話也沒必要進行。”俞韻說罷就走,時青歲連忙追上:“等一下,你什麼意思?”
俞韻偏頭看着時青歲,語帶嘲諷:“進入大廳,我走錯區域,你卻下意識上前,将我領回了正軌。前往急診室時,你既沒有擡頭察看科室導向,也沒有任何猶疑,顯然熟悉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