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你爸媽打電話。”

韓曉憶猶豫了片刻，又道：“我爸媽都不在了。”

“轉賬，大銀行的卡我都有。”

韓曉憶着劉雲川，他好像沒有理解“不在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于是直截了當地回答：“我爸媽死了。”

劉雲川愣了一下，嘲笑道：“之前你還說你爸媽不在這兒，不讓他們知道你出車禍的事兒，這麼快就去世了？”

韓曉憶瞪着劉雲川：“誰願意跟别人說爸媽死了？”

劉雲川不信：“我憑什麼相信你？”

韓曉憶翻了翻自己的手機：“憑這個。”

雖然畢業證沒什麼用，但韓曉憶還是在□□的地方給自己做了一個畢業證，順帶做了一張死亡證明。

有母親的死亡證明，父親的死亡證明便做得異常順利。

劉雲川來回看了幾次，這才将手機還給了韓曉憶，從車上拿了紙筆道：“你要麼寫欠條簽字納印，要麼我報警。”

韓曉憶不肯。

劉雲川一副我等着的樣子看着韓曉憶，兩人僵持了很久，韓曉憶還是打了欠條。

劉雲川問：“我給你個還錢的機會，怎麼樣？”

韓曉憶看着劉雲川：“你别惡心人。”

劉雲川哭笑不得：“我說了讓你做什麼了嗎？”

剛畢業的韓曉憶有了第一份工作，那就是給一隻狗做飯，然後遛狗，洗澡。

那隻狗住在梧桐大道的梧桐别墅裡，準确來說是一個已經閑置了的别墅。

主人一家已經搬走了，隻剩下了一些大件的家具和這隻看起來有些老的拉布拉多犬。

一開後院的門，那隻狗便跳到了劉雲川的身上，搖着尾巴将頭使勁兒朝他懷裡鑽，絲毫沒留意跟在身後的韓曉憶。

劉雲川和這隻狗有很深厚的感情，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将這隻狗也帶新家去。

“它叫德克斯特。”劉雲川跟韓曉憶介紹，“她叫韓曉憶，以後就她和我換着來帶你出去玩兒，你不能欺負她知道不？”

劉雲川說完遞了一把鑰匙給韓曉憶：“狗糧在儲物間的櫃子裡，沒有的話你就去超市買，它喜歡吃豬肝，你們學校附近的菜市場早上會有新鮮的豬肝，你來的時候順帶買點兒，隔幾天買一些骨頭給它磨磨牙，喝水它自己會開水龍頭。它勁兒很大，你繩子一定要拉住了，不然你會被它拉着走，就變成它溜你了。”

韓曉憶瞪了劉雲川一眼。

劉雲川一邊取了牆上的牽狗繩，德克斯特在一旁激動得搖尾轉圈，埋着頭等劉雲川給自己套牽狗繩。

德克斯特套上了繩，劉雲川将繩子另一頭遞給了韓曉憶道：“你們倆先熟悉一下。”

韓曉憶接過繩子，還沒走出去一步，德克斯特便拼命朝前沖去，韓曉憶站立不穩，一下子就被拉得摔在了地上。

劉雲川扶着她：“手沒事兒吧？”

韓曉憶動了動手，發現手肘蹭破了皮，有絲絲的血迹。

劉雲川道：“有碘伏，我去給你拿。”

他剛走了幾步，又道：“算了，已經都過期了，上車，我們開車出去買。”

韓曉憶用水沖了一下傷口道：“不用了。”

劉雲川将德克斯特拴在狗屋上，低頭對它道：“你對女孩子一點兒都不溫柔，罰你待會兒再出去玩。”

說完劉雲川便起身朝外面走去：“走吧。”

韓曉憶沒有堅持，跟在劉雲川後面，德克斯特像是受了委屈，在她身後嗚嗚了幾聲。

車輛開出大門又繼續行駛了幾分鐘才找到了一個藥店，劉雲川讓韓曉憶在門口等着，過了一會兒便拿了一口袋的東西過來。

他一邊将東西遞給韓曉憶一邊道：“碘伏拿來消毒，傷口保持幹燥就行。藍色盒子那個藥是去疤的，後面取了釘，傷口愈合了再用。”

塑料袋裡有幾盒藍色的祛疤膏，韓曉憶問過藥店一次，被價格成功地勸退了，她看着劉雲川道：“我沒錢給你。”

劉雲川道：“算工傷。”

一路上兩人都不再說話，劉雲川将韓曉憶送到了學校門口：“一千六一個月，一早一晚最多也就2個小時，基本上不影響你找工作，我如果回來看它，你就放假。取鋼釘那個月可以休息。”

韓曉憶“哦”了一聲。

一周之後，德克斯特已經習慣了韓曉憶早上來時的風風火火和下午來時的筋疲力盡。

然後有一天，它看見韓曉憶拎着一個巨大的編織口袋過來，她的力氣還是那麼小，走幾步歇口氣走幾步歇口氣。

德克斯特歪着腦袋嗚了一聲，像是在問：“你在幹嗎？”

韓曉憶擡頭看了它一眼，将食指放在了嘴唇上，“噓”了一聲。

德克斯特見到韓曉憶的頻率高了起來，它發現韓曉憶住在了自己主人家的車庫儲物間。

它有些高興，便喜歡有事兒沒事對着車庫叫幾聲。

韓曉憶問了醫院取鋼釘的費用，決定暫緩一下手術，劉雲川也沒再問及此事。

他似乎很忙，一個月的時間裡隻打過一次電話，韓曉憶在車庫的儲物間接了電話，知道他要去看德克斯特，便趕緊跑出去躲了起來。

車庫的儲物間裡沒有窗戶，隻有一盞昏暗的燈，但和她租得起的房子比起來，至少外面環境是好的。

出了儲物間的門，她能看到高大的樹和平整的草坪，她小心翼翼地蹲在倉庫門口，怕被巡邏的保安看到，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才覺得平靜。

她不知道能在這兒待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以後的路要怎麼走，但是能省下一筆租房的費用，她覺得自己可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