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曉憶第一次踏入了房子的二樓。

劉雲川的房間關着，旁邊有兩間客房，韓曉憶選了其中一間，将儲物間的東西都搬了上來。

房間有兩扇窗戶，一扇窗戶對着中庭，可以看見院子裡噴水的雕塑，另一面則靠近山牆，滿牆的薔薇科花枝已經長滿了花苞，正等着一場雨，一日陽光，便能怒放。

4月後，韓曉憶最近陷入了深深的焦慮之中，她的老闆開始無故拖延工資。

她以為這隻是暫時的資金周轉問題，但到了六月份，她已經整整三個月沒有拿到一分錢的工資了。

她身上本就沒錢，無奈之下，與另外兩名同事商量後，決定一同前往公司找老闆讨個說法。

可是按照地址來到公司所在地，卻發現公司早已人去樓空。

幾人趕緊掏出手機，嘗試撥打老闆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冰冷而機械的“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聲音。

韓曉憶看着玻璃窗裡落滿了灰塵的辦公桌，意識到自己辛辛苦苦工作的血汗錢打了水漂。

面對從未遇到過的問題，韓曉憶隻覺得迷茫和絕望。

她魂不守舍地回到梧桐别墅，坐在床邊，看着窗外即将綻放的薔薇，心中卻是一片荒蕪。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那些辛苦工作的日子，為了讨好買主而堆砌的虛僞笑意，為了能多一些提成而上衛生間都一路小跑的身影，仿佛成了一個笑話。

直到敲門聲響起，韓曉憶如驚弓之鳥一般吓了一跳，她慌忙轉身，隻見劉雲川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站在門口，蹙眉問：“你怎麼一直不接電話？”

韓曉憶思緒混亂，這才看到手機上有幾個未接來電，急忙開口道：“不好意思，我沒留意。”

劉雲川很快就看出了韓曉憶臉上的異常，問：“你怎麼了？”

韓曉憶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些笑意：“沒事兒，就是太累了。”

劉雲川見狀，也不再多問，轉身朝樓下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我是想問你吃飯了沒有，我打包了些東西過來，你要是沒吃飯的話，就過來跟我一起吃。”

韓曉憶剛要拒絕，但是想到自己一整天沒有吃飯，便還是下了樓。

飯桌上擺了三個菜，劉雲川将飯盒裡的飯分出一半給韓曉憶，然後又從袋子裡取出一杯奶茶道：“新開的店，買一送一，順帶就給你帶過來了。”

韓曉憶道了句“謝謝”，問：“你今天要在這兒住嗎？”

劉雲川道：“嗯，跟我媽吵了一架。”

“哦。”韓曉憶随意夾了些菜，吃了幾口之後，突然道：“那個房租……我能不能遲一些給你？”

劉雲川擡眼看着她道：“你有其他安排？”

過了好一會兒，韓曉憶終于開口：“我們……老闆跑了。”

劉雲川聽完，愣了一會兒，問：“所以，你沒拿到工資？”

韓曉憶咬着唇，輕輕地點了點頭。

劉雲川問：“幾個月的？”

韓曉憶面露尴尬：“三個月的。”

“一共多少？”

韓曉憶認真地扳起指頭，認真地算：“基本工資是一千，加上提成的話，三個月有六千五百。”

說着說着，她的眼眶已經泛紅，聲音也帶着一絲抑制不住的哽咽。

劉雲川聽後，面無表情，隻道：“房租先欠着，但你自己的錢，總要讨回來的吧。”

韓曉憶深吸了一口氣，才穩住心态道：“可是我聯系不到老闆。”

“沒簽合同？”

韓曉憶點點頭。

“老闆身份證号？”

韓曉憶搖搖頭。

“給的現金？”

韓曉憶點點頭。

“平時就給你們電話聯系？”

韓曉憶再次點頭的時候，臉上泛起了羞愧的紅暈。

劉雲川看着咬唇不語的韓曉憶，心中沒來由地升起一股煩躁。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紙巾擦了擦嘴，才緩緩開口：“下次聰明點兒，别那麼笨了。”

被劉雲川罵笨，韓曉憶好不容易忍住的情緒又崩潰了，眼淚不斷往眼眶裡冒，但她卻低着頭，努力将眼睛睜得大大的，裝下足夠多的眼淚，防止它們落下來。

劉雲川見她握着筷子的指尖發白，知道她在竭力隐藏自己的情緒，一時也覺得自己不該那樣說話，隻得輕聲道：“工作要找正規的公司，簽正規的合同，這樣才能保障自己的權益。你這次就當是個教訓吧。”

韓曉憶默默地點了點頭。

劉雲川看她情緒低落，便道：“你也别太在意，也沒多少錢。”

韓曉憶勉強笑了笑，繼續低頭吃飯，飯菜很可口，但卻食不知味。

接連兩日，韓曉憶都在招聘市場找新的工作。

毫無意外，她那張假的大學畢業證依然隻配得上文員、銷售這一類的工作。

一聽說這姑娘要簽合同，大部分的公司都拒絕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工資較低的，韓曉憶也隻得看在有勞動合同的份上，繼續幹了自己的老本行。

剛開始培訓的第一天，還在公交車上，韓曉憶就接到了劉雲川的電話：“回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