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在散漫神遊的劍門弟子在接過宋卿之的令牌後,在看清楚上面的字樣一改方才的散漫勁,連忙将令牌遞了回去屈膝躬身行禮。
宋卿之眼神淡淡,“如今劍門是誰做宗主?”
劍門的守門弟子慌張道:“是是是秦勉大人,秦宗主。”
他頗感意外,“那百靈呢?”
守門弟子急的滿頭大汗,“這……弟子不清楚您說的百靈是何人……您可以問秦宗主。”
宋卿之輕嗯一聲,轉身時他衣袂飄飄宛如谪仙般的身姿讓守門弟子一時看愣了神。
“叫你們宗主過來。”
守門弟子慌忙低頭應道,“是。”
宋卿之望着昔日熟悉又陌生的天樞閣,一時間不知是懷念多還是傷感多。
門外的一串急促腳步聲漸近,秦宗主一向波瀾不驚的表情滿是驚喜。
“師兄!你終于出關了!”
宋卿之雙手抱胸玩味的戲谑他,“不過是一段時間未見,師弟怎的成小老頭了?”
秦勉被提醒,他連忙收斂情緒一手撚着胡須老神在在道。“師兄沉浸閉關自然是日月如梭,哪知師弟在外度日如年被歲月百般蹉跎啊。”
“百靈和清遠呢?”
秦宗主似早就料到了他會這麼詢問從善如流道,“百靈師姐和師傅一起飛升了,清遠他……畢竟是靈獸出身。天劫要苛刻些,如今重入輪回已拜我門下。”
宋卿之低頭沉思,他閉關如此久了嗎?
居然耗到師傅和百靈都已飛升,連清遠都渡過一次天劫再次重入輪回了。
見宋卿之一動不動秦宗主猶豫着開口,“……對了,師兄。”
“嗯?”
“前段時間咱們宗收了一個宋家的小輩,要不要喊她……”
“不必了。”
秦宗主點頭,“也是,我已吩咐弟子們為師兄準備接風宴了,屆時天下皆知我們‘修真第一劍’的宋仙長出關了!”
一隻大手輕拍着秦勉的肩膀,擡頭便對上了宋卿之儒雅柔和的雙眼。
“那就有勞師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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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歡宗。
竹影篩碎的月光落在劍鋒時,汗水流入眼中火辣辣的刺痛着,宋玉已不知這是第幾次起舞。
她心裡暗暗發誓必須要用最快的速度将無極練至熟悉。
隻因習得無極的過程中,練習者不得有靈根,不得使用靈氣,否則便會因為功法限制被無極反噬。
姬無垠坐在一旁,看着少女像不知疲憊的機器,一次次不斷重複着劍勢。
他忍不住侃侃而談,“你可知無極為何而生?”
宋玉的沉默并未讓他停止訴說,他把玩着指尖的情絲,“無極仙尊,他本是沒有靈根的凡人。但是他以那出神入化猶如無人之境的劍術入道飛升。一時間無數劍修都對他的劍術瘋狂追捧……”
“可偏偏——他的自創的無極劍法,習得之人必須沒有靈根也不能使用靈力。”
他手裡纏繞的情絲如靈活的小蛇,纖細透明的情絲在月光下流光溢彩夢幻至極。
“不是所有人都有破釜沉舟自爆靈根的勇氣。”
“而那些本身就沒有靈根或者因為意外修為散盡的,又因無極的特殊性未必能堅持将無極練下去。”
“隻因每精進一階,反噬的心魔便會強上一倍。”
他将手裡的調皮的情絲收回,定定地看着宋玉一字一句道:“玉兒,你性格堅毅向來能吃苦,為師相信你一定可以跨越這層禁制。”
宋玉并未多言隻是舞劍的速度愈發迅速,心魔?
什麼心魔能比知道既定命運的真相更恐怖?
她腦海裡浮現出與合歡宗衆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她隻覺得變強迫在眉睫。
宋玉回憶了劇情,原著裡海棠會和禦獸宗的幾人一同去狩獵七階妖獸,然後偶遇蛟蛇。
宋海棠用宋家家傳寶劍——問心劍抵擋那蛟蛇全力一擊後勉強帶衆人逃生。
逃生途中波及無辜隻死了幾個合歡宗弟子而已。
明明這輩子宋海棠沒有參與狩獵七階妖獸,她和師兄師姐卻還是出現在那蛟蛇面前了。
要是師兄師姐們跟原著裡一樣提起修煉就偷閑躲靜,他們當時根本撐不住那麼長的時間。
他們……
都會死。
像大姐姐一樣體貼的火舞師姐,古靈精怪鬼點子最多的柔依師姐,喜歡照顧人卻唠唠叨叨的青山師兄,總給她喂狗糧的子晴和關玲。
短短幾字就無情的宣判了這幾個活生生的人的命運。
是因為劇情嗎?
哪怕已經産生了蝴蝶效應卻還是會因為劇情被推上既定道路。
一招練完,她大口大口喘着氣,看向了坐在不遠處涼亭裡的姬無垠。
她逐漸理解了。
明明姬無垠那般強勢為何到了後期卻仍舊護不住合歡宗,與合歡宗一起走向了滅亡。
原來劇情裡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砍去了他的手足剜去了他的雙眼,讓他堕入瘋狂又被衆人排斥,隻能在孤立無援的處境苦苦掙紮着保護着他想保護的一切……
宋玉收起劍招重新起舞,她現在目的已經變了。
她不止要在合歡宗苟到後期,她還要帶着所有人都苟到最後。
現在不過是第一個難題罷了。
區區宋卿之,她必拿下!
姬無垠看着宋玉忽得雙眼迸發出強烈的怒火,眼神堅毅的像是能入黨。
他忍不住感慨,劍修果然都是不知道累的變态,怎麼還能越練越來勁的?
"坎位踏三分,震宮劍回環。"
姬無垠的傳音混着夜枭啼鳴。
宋玉旋身時廣袖纏住劍柄,本該淩厲的"蒼龍出水"硬生生轉成垂柳拂堤的柔式。
最險的殺招藏在最翩跹的舞姿裡。
當宋玉以折腰姿掠過地面時,足尖點起的灰塵化作淩冽風刃,順着劍風将周圍的落葉炸成漫天星芒。
收勢時喉間腥甜再壓不住,嘔出的血在月光下閃爍着妖異的光芒。
宋玉擡手,原本白皙的手臂布滿了如同脈絡般流動的金色梵文,這是無極劍法突破第三重的征兆。
她還來不及狂喜,隻覺得身上的力氣像是被抽空。
軟軟倒下,在距離地面那的那一瞬間,她已經做好了摔成豬頭的心理準備。
一陣熟悉的暗香帶着風充斥鼻腔,緊接着是溫暖的懷抱,她怔怔擡頭對上姬無垠擔憂的雙眼。
“雖然說為師對你期望很大,但是你也不必如此勉強自己。”
他從袖中拿出一塊精緻的軟帕,細細的為她擦拭着嘴角的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