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吃了這龍肉。你才能成為真正的龍。”
如惡魔般的低語讓原本就垂死掙紮的蛟蛇變得更加狂躁,它張開巨口,将龍子屍身吸入腹中。
刹那間,龍族金血與蛟蛇妖力交融,其殘軀爆發黑紅光芒,骨骼扭曲再生,頭顱兩側長出扭曲犄角,腹部生出四爪——卻非龍族的五爪,而是如刀刃般的漆黑骨爪。
蛻變為堕龍的蛟蛇仰天長嘯,聲波震碎百裡珊瑚,引得海水翻湧如沸。
殘魂看着堕龍騰空起飛嘶吼着沖出了海面,而原本該阻攔一切生物出入的封印卻并未阻攔它。
原本守衛在魔淵封印附近的弟子們,被這忽然出現的堕龍吓得紛紛拿起了手裡的法器。
“不好了!快禀告宗主!”
“那隻蛟蛇化龍了!”
“師兄小心!”
堕龍蒼溟盤旋于屍山之上,四刃骨爪撕開雲層,黑焰混着血雨傾瀉而下。
數名劍門弟子結成的「九霄誅魔陣」甫一接觸魔焰,陣紋崩裂如蛛網。
一名金丹修士試圖以本命飛劍抵擋,劍身卻被龍爪捏碎,連帶半截手臂被扯下,斷口處鮮血噴濺三丈,内髒從胸腔滑落,尚未落地便被黑焰燒成焦炭。
收到警報簡訊匆忙趕來的三百名劍修弟子們結成劍陣沖鋒,堕龍張口吐息,魔氣過處空間坍縮,修士們如紙片般被絞碎。
斷肢殘骸與法器碎片被卷入魔氣旋渦,形成血肉龍卷。
剩下的四名金丹期修士欲自爆丹田與這邪龍同歸于盡,怎料那堕龍周身浮起龍怨血盾。
自爆沖擊波反被魔氣壓縮成血色光球,它桀桀桀的吼聲像是模仿人類的卑劣的笑聲,龍爪輕擡将那血球擲入人群。
光球炸裂時,無數年輕的修士都化作血霧,地面隻餘黏稠血漿緩緩流淌,殘存半顆頭顱的眼球仍凝固着驚恐。
霓裳被眼前這一幕吓得不敢動彈,而那洶湧四處漫延的魔氣卻并未猶豫。
一名藍衣女修迅速将吓傻的她拉到了身後,自己卻被凝成尖刺狀的魔氣貫穿丹田,魔氣自傷口湧入,眼珠爆裂前她對霓裳嘶吼尖叫着:“快逃……快逃!”
溫熱粘膩的液體濺了霓裳一身,她瞳孔緊縮渾身顫抖如瘋魔了般喃喃低語,“不……這不是真的……”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啊啊啊啊啊!”
殘魂饒有興緻的看着堕龍盤旋于魔淵裂縫的上方,聽着對面傳來那慘絕人寰的叫聲。
他愉悅輕哼着小調兒,仿佛是什麼此刻的人間煉獄是什麼優美樂章。
手中的布滿血痕的龍蛋輕輕顫抖了一下,引起了他的注意。
漆黑的虛影露出如月牙般詭異的笑,“怎麼樣?”
“你也覺得這音樂實在美妙吧?”
“小孽種,看看你爹做的好事……”
“呵呵……父母還真是為了孩子什麼都做的出來呢……”
他将龍蛋雙手高舉,浮誇道:“你們的父子之情……真是讓我太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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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何人?劍門地域嚴禁禦劍飛……”
守門的劍門弟子正欲上前阻攔,隻見那飛劍不管不顧正往這邊急速俯沖着。
正要拿起劍阻攔時就聽陸昭怒吼道:“滾開!”
看清是誰的守門弟子被他的樣子吓得連忙讓開。
他咬牙摟緊了懷裡的昏迷的霓裳,就差一點了。
就在接近天樞閣時,他再也堅持不住腳下的飛劍不受控制的掉落甩飛數米遠。
陸昭下意識的抱緊了霓裳,兩人摔在地上滾出了兩米遠。
他跌跌撞撞沖入大殿,右臂傷口黑氣缭繞,每滴血落地便腐蝕石闆,騰起腥臭白煙。
到宗主秦勉座前他終于再也堅持不住的倒在地上,喉間擠出嘶吼: "宗主!蛟蛇……已化龍!守衛魔淵三百弟子,五位師兄弟,僅我二人逃回!"
秦勉捏碎茶盞,沉聲道:"說細節。"
他顫抖着展開染血的布帛,裡面包裹着的是他拼上性命撿回的龍鱗。
而布帛上面以血繪出堕龍新貌——四爪纏繞紫黑魔焰,龍鱗縫隙滲出腐蝕黏液,所過之處草木成灰。
陸昭瞳孔驟縮:"那堕龍口吐黑雨,沾身即腐!‘寒霜劍陣’剛起,雨落劍斷……人化作血水!"
他還想說更多的信息,身體卻撐不住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殿内一片死寂,一時間落針可聞,碩大的天樞閣裡隻有他和霓裳那微弱的呼吸聲。
周圍原本被震懾的弟子們如大夢初醒,紛紛上前替二人療傷。
秦勉陰沉着臉,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了,這一次他們劍門損失慘重。
不但死了三百餘外門弟子,連帶着他座下那五名親傳弟子的一同喪生。
“嘶!”
衆人循聲望去,隻見一直躲在陸昭懷裡昏迷不醒的霓裳半邊臉正被魔氣啃噬着,血肉模糊下若隐若現的森森白骨令衆人不禁毛骨悚然。
平時受霓裳照顧的女修忍不住啜泣掉淚,“太……殘忍了。”
秦勉起身站起,他身後懸浮七柄古劍殘影,劍氣結成北鬥陣圖。
他咬破指尖,以血為墨當場寫下了誅龍令: "即日起,啟‘星鬥閣’禁術,煉斬龍釘;派影衛看守魔淵,查堕龍弱點;凡弟子皆服‘清心丹’,防魔氣侵蝕。"
衆人領命下跪,“是,宗主!”
弟子們紛紛退下秦勉歎了一口氣,向身旁的清遠詢問道:“你宋師叔呢?”
清遠小聲,“宋師叔一早便帶着海棠去合歡宗了。”
“咳……你通知他盡快回來。”
“弟子遵命。”
秦勉坐于宗主高位,擡手示意弟子将布帛呈上。
他看着手裡的布帛和龍鱗,他胸腔翻湧着岩漿般炙熱的恨意。
他兩指并着那片龍鱗,一張小小的回溯符紋在龍鱗上方燃燒了起來。
眼前便不斷閃現霓裳渾身浴血、弟子屍骨無存的畫面,耳邊似有龍吟譏笑回蕩。
他親眼看見了自己最器重的那五名親傳弟子,一人當場被撕成碎片,剩下的四人絕望之際的自爆卻成了堕龍眼中的玩笑。
那低不可聞的"師尊救我"仿佛還萦繞在耳畔。
作為劍門宗主,他要比誰都努力保持冷靜。
但這一刻,他恨自己是宗主。
當秦勉平複心情,才發現握劍的手竟微微顫抖。
腦海裡不自覺浮現出了宋卿之的背影,還好。
師兄雖因情劫閉許久,但其劍道造詣仍是抗衡堕龍的唯一希望。
他想起當年宋卿之自願受罰閉關數年,如今劍門卻還是需要倚仗其劍鋒,不由自嘲:"天道終究不容人獨善其身。"
但更多的是劫後餘生的慶幸——至少這人間,還有一劍可斬堕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