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重慶的這一天,陽光斷斷續續的穿透雲層照射下來,她們的感覺依舊是溫柔和暧昧的,亦如我初到重慶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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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坐在靠窗的位置,但降落之前,我根本看不到關于這個城市的任何東西,隻有灰色偏白的雲層,飛機降落的20分鐘裡,都在穿越試圖穿越他們。其實我也并不是那麼關心,因為我的心情實在太好,顧不上其他,假設有人剛從地獄裡面爬上來,哪怕他降落在垃圾堆裡,依然會覺得空氣清新,環境優美吧。在海南島的一年,我幾乎沒有買過任何東西,但單位發的卻一點不少,說實話要不是考慮到以後還要拿來當道具服裝,我一件軍裝都不會帶,就這樣,還是裝了一個1立方米大小的紙箱子外加滿滿的一個背包和一個非常勉強可以帶上飛機的旅行箱,托運1立方米的箱子,超重補價33元錢,之前我一直聽說飛機托運行李超重會非常的貴,心裡面暗喜,是不是這個工作人員算錯了位數。
對于重慶,最初的印象可以說是驚豔的,對就是這個詞,機場大巴帶着我穿越嘉陵江的時候,我知道原來這些路,都是架在天上的橋,而看着好像高的讓人脖子别扭的高樓,一會就到了腳下,而上面還有更高的,頂部浸在霧氣裡的山尖,而再過一會,才發現,山尖上依然有同樣讓脖子别扭到不行的高樓,等會這個高樓再跑的我的腳下,我也不會特别驚訝了,發現自己喜歡這裡,這麼快就喜歡上了那錯落的景色。正當我還沒有完成自己的感歎與期待時,這個城市卻沒有讓我休息的意思,更震撼的馬上就來了。
機場大巴的終點是一個叫上清寺的地方,車停在斜斜的陡坡上,看起來好像随時都能滑下來似的,就在車還沒停穩的時候,我就聽見一片完全不知道是什麼的叫喊聲,和膠鞋底拍打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都蓋不住。我坐的位置不太容易看到外面的情形,也就沒有很在意,車停穩後,隻是拿上行李,順着人流往外走,等到了車門口,看到了綠色混合着黃色的棒子洪流,圍着車門,水洩不通,起碼有幾十人外加幾十棒,我當時就蒙了,完全聽不懂他們在下面很努力的向我喊着什麼,綜合起來的聲音,完全不是我所能認知的任何一種語言,短暫的停頓之後,自我保護機能首先啟動了,背起背包,一隻手拖起箱子,另外一隻手抓住1立方米的一個角,向着随便的一個方向,就往外面狂沖,也許我真的應激了,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力氣,所有的東西被我不借助任何工具的情況下,拖了超過150米,等我氣喘籲籲的停下,綠黃軍團還剩下5,6個人還是跟着我,可我實在一步也沒辦法繼續了,便扯着嗓子,大聲的嘶吼,“都躲遠點”,聽見我這麼大的聲音,他們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然後放棄了,帶着遺憾的表情,從我身邊散去,留下我停在原地大口的喘氣,心髒跳的快到沒法控制。等差不多緩和了,旁邊一個穿西裝的小夥子向我靠過來,用标準的普通話對我說,别緊張,他們是想幫你......這個人就好接受多了,至少能交流,我跟他說我可吓壞了,以為他們要搶劫,他馬上就笑了出來,告訴我這是重慶的棒棒,也就是搬運工,大部分都是很好的。我漸漸地恢複了正常的判斷力,暗笑自己神經緊張。接着他幫我提起1立方米,走了一段,到能坐到出租車的地方,便和我告别,我對他說謝謝。一會一輛黃色的配着黑白格子的樣式很像美國電影裡面紐約市的出租車經過,我攔住它,上車說,第三軍醫大學。
出租車在更為旋疾狹窄的路上盤旋起伏着,比起北方的公路體驗,這種感覺可以說接近遊樂場項目了,車輛在極為狹小的空間裡面不斷地插身而過,我第一個想法,就是去摸安全帶,愕然發現後座上竟然都沒有安全帶,這一點直到現在都是一樣,沒任何改善,沒辦法隻有抓着所有夠得到的把手,試圖能把自己固定個牢靠,大概超過了半個小時的車程,目的地到了,結賬24塊錢,相當出乎意料,這個大城市的出租車價格竟然如此平易近人,比我海南島那個毫無規則,一切碰運氣的情況真是要好上太多了。校門就是一個窄窄的也就兩輛車那麼寬的一個鑲着深紅色瓷磚的混凝土架子,上面緊巴巴的寫着第三軍醫大學也是暗紅色的字,不仔細看,你根本可以認為那些字是混凝土瓷磚校門的一部分,我忍不住心裡暗想,我高中的牌子可能都比這個要氣派多了,但我還是不在意,其實逃亡者基本上都是不挑剔的。
因為在海南島工作了一年,所以我知道對于夏天南方的城市,中午1點到3點,是一個半癱瘓的狀态,基本所有的機關,單位都是睡午覺,所以,我沒有選擇直接去學校,而是先去填飽自己已經相當空的肚子,學校對面就是一個小飯店,名曰四海快餐,我晃進去,要了一碗3兩的牛肉面,說實話,對于味道,我并沒有抱太大期望的,隻是想果腹而已,面上來了卻讓我吃了一驚,不得不說,重慶的小面實在是太好吃了,從那時候的第一碗牛肉面到現在,我都戒不掉這口,基本上平均2天不吃一次就會覺得差點什麼,吃完了一結賬,4.5元,我就更驚歎了,太便宜了,想在東北,難吃的要命的加州牛肉面,一碗也要6塊,說實話,我實在是一個簡單的人,好吃的東西就能讓我直截了當的高興起來,從四海出來,已經是快要上班的時間了,學校裡的軍歌早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響了起來,整個街道都是铿锵的節奏聲,我順着軍裝的人流往學校走,經過校門的時候,淡淡的陽光穿過校門口的梧桐樹葉,照射下來,校園裡本來灰色的柏油路面都變得斑駁有緻。
學校裡,這唯一的看起來還算漂亮和舒适的林蔭道,其實也隻有幾十米而已,正對着的就是一幢絕對稱得上是殘破不堪加滿目瘡痍的機關樓,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我來報道的時間比正常的時間大概整整晚了一個月,弄得學校幾乎要取消我的學籍了,但在最後關頭,我還是辦成了,有驚無險的來到這裡,因為錯過了正常的報到時間,早就沒有了任何接待等着我,一切都要靠自己了。我想的也簡單,直接去找我聯系了很久,每周都打一次電話的那個部門,好像叫訓練部,因為我的執着,那時候管專升本招生的幾個參謀,光是聽聲音就已經能夠判斷是我,從最開始的冰冷到後來接起電話聽到我的聲音就能親切的說出“哦,是陵水的小海吧”,我很是确定,和這個部門的幾個參謀之間已經存在了某種可以交流的感情,所以,我直接去找他們了,到了訓練部門口,看到一個穿着綠色軍裝的女孩已經等在那裡了,她的頭發比肩稍長,微微的上卷,身材不高,但看起來卻相當勻稱,可能是軍裝的拉平效應的,一般來說,隻要你的身材不是誇張的離譜,軍裝總能讓你給人一種身材均勻的感覺,還能略微的産生提高身高的錯覺,就在我打量她的時候,她好像也察覺到我的存在,稍稍的停頓了一下,接着就轉頭看向我的方向,我們對視了有大概2-3秒鐘,裡面好像傳來喊她名字的聲音,她用手簡單的理了一下額前的劉海,然後一個輕柔的轉身,進了辦公室,微微揚起的軍裝下襟竟然有一種裙擺的感覺。我應該有很久沒有回過神來,這應該可以叫做Girl Shock,你可能不能理解為什麼我會見個女孩就犯花癡,但如果你也呆過基層部隊,可能就不會那麼奇怪了,我那裡雖然不至于見了母豬都要吹口哨,但見到适齡漂亮姑娘的可能性也是無限接近于0的,更何況給我的感覺不隻是漂亮,那對視的兩三秒鐘傳達的竟然還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我們不是初次相見,而是已經認識了多年,直到名字被叫到,我才回過神來,走進辦公室,接待我的是一個看起來40多歲的女老師,不是我熟悉的聲音的任何一個。
我說我是檢驗專升本的,來報道,女老師看看我,遞給我一張表格,上面有需要的手續和要求,頭一項就讓我差點撞牆,先付24000學費,然後在進行其他步驟,我傻眼了,父母的錢還沒有到呀,最快也要明天下午,而我自己身上,可能也就剩下兩三百塊了,這差的太多了,沒辦法,我隻能繼續我唯一能做也是唯一擅長的事情了--軟磨硬泡,但女老師的原則性不是一般的強,不見鈔票,堅決不讓報道,盛夏的重慶炎熱非常,本來空調滿載的房間應該能抵禦的,但我心急如焚,一會全身就被汗水濕透,就在我想要放棄,等明天錢到了再來報道的時候,那個女孩從裡面走了出來,眼睛看向我,嘴角微微上揚,眼睛的輪廓稍微圓了一點,給了我一個似有似無的微笑,她走到女老師的桌子旁邊,右手伸出來撐在桌角上,身體微微前傾,對着女老師說,
“王阿姨,你就幫幫他吧,”
女老師轉過頭對着她,說
“怎麼,你們認識,”
她說,
“不認識,但将來會認識,因為我們是一個專業,将來會在一個教室裡面上課。”
還沒等我從突如其來的變化産生反應,女老師隻象征性的稍微的遲疑了一下,就轉過來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