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恐懼穿越了這幾天夢幻的日子回到了他的身上。
中島敦想不起來反駁了,他腰上那處燙傷幻痛了起來。
那是被火鈎抽過留下的傷痕。
在禁閉室裡對他的反抗做出的懲罰。
山田看着他白了的臉色勾起嘴角。
禁閉兩個字果然是他的弱點。
被院長用暴力刻下的恐懼此刻成了山田利用的弱點。
隻要他提這兩個字,中島敦就無法反應過來他要說出口的真相。
這個空擋的時間足夠有人相信他了。
知道事實是什麼的他可不會給他說出口的機會,之後進過禁閉室的中島敦說出任何話的不可能被相信的。
果然。
“就是,大家都知道你是什麼人,被院長懲罰了你肯定偷了。”
坐在山田床上的其他男生開口了,目光裡是中島敦無法理解的東西。
他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總是相信污蔑他的人。
嘲笑聲在這一聲之後四起。
“我沒有偷!”中島敦為自己争辯着,小手緊緊攥着被子。
他的身體在發抖,聲音卻很堅定。
是這段時間生出的勇氣。
完成作業帶來的成就感日漸堆積的勇氣。
山田笑了,“你們看看,他還想狡辯。”
他不可能讓這件事被揭露的,潑在中島敦身上的髒水越多越好。
“這個懶惰鬼成了小偷,現在又變成了撒謊精。”
“哈哈哈哈哈。”
“懶惰鬼!”
“小偷!”
“撒謊精!”
寝室裡附和他的嘲笑聲就更大了。
紫金色的眼睛黯淡了下去,中島敦蒼白着臉。
面前和他同組的人,不同組的人都在笑。
這裡沒人信他。
他說出沒有偷前就知道他的話隻會被嘲笑。
沒人聽他把話說全。
隻有辛西娅和系統先生會。
火苗在荒蕪的心靈裡燃起,黯淡的紫金色閃過光彩。
中島敦想起前幾天聽了他的想法後和他成為朋友的辛西娅,目光中又有了力量。
銀白發的小孩盯着山田的臉,即使臉色很差還是反駁了他。
“我那天上午都在打掃寝室,我沒有機會去院長的辦公室!”
“那天另一個組的西村和我一起打掃的寝室!他能證明我沒有在午飯前離開寝室!”
他的聲音盡力的大聲些,中島敦從來沒有這麼大聲的喊出來什麼話。
渾身發抖中,上課回答老師問題時逐漸大了的聲音這一刻讓他的聲音被所有人聽見,從嘲笑中劃開縫隙。
寝室的聲音一停。
中島敦發抖的身體停了下,對!那天西村在他打掃寝室的時候來過!
接着所有的視線看向了西村茂。
中島敦的目光也看向了他,他想要這個人作證。
那天孤兒院分配的工作不是他一個人完成的。
西村也在。哪怕這個人在那一天隻在最後來晃了一圈就嚷着要出去玩沒有幹活。
哪怕他那天還喊了他懶惰鬼。
中島敦的目光還是放在了這個人身上,他想要一個人來給自己作證!
被所有人看着的西村茂尴尬笑了下。
“你們說的是哪天?”
“一個星期前!”中島敦看着他,語氣很急。
紫金色的眼睛裡那個西瓜頭的男生聳了聳肩。
“不記得了,我這一周就沒有做打掃寝室的工作。”
“你說謊!”中島敦下意識喊了這句話。
“是誰說謊大家都知道。”山田聳了聳肩,“是你。”
這句話像是一個結尾。
哪怕中島敦再怎麼說也沒有人聽了。
這孩子被孤立在無法争辯的溺水裡。
一點光芒出現。
是晃了一下的煤油燈。
敲擊鐵門的響聲和大人冷漠的聲音傳進寝室。
“睡覺。”
孤兒院的孩子們立刻上床睡覺,沒有人違反,這是大人的規矩。
寝室回歸寂靜,平靜的水面,什麼也沒有發生。
院長的查宿讓所有聲音消失了,這更像是下了結論。
随着夜色越來越漆黑了的寝室裡,躺在床上的小孩從幻夢中再次面對了處境的現實。
紫金色的眼睛紅了眼眶,又是這樣,他說出口的話從來沒有人信。
那顆糖。
是西村放在他衣服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