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望苑乃漢武帝賜予太子行冠禮之物,落于長安城南,漢武帝雖不喜群臣結黨營私結交賓客,卻專修博望苑于太子用于交往賓客,并允許太子依着自己的喜好行事,可見其對太子的寵愛。
自此雖是進宮繁瑣了些,可畢竟太子成年,須得按禮制遷往太子宮。後宮妃嫔衆多,成年皇子若不搬離,委實不妥。
剛用完午膳,劉據走的不急,經過園林小榭的時候還頗有些興緻地停下逗弄了會兒魚群。
秋日午時依舊燥得很,逗弄魚群不過一會兒,他身上就出了層薄汗,粘在身上,黏膩的慌。
“走吧。”說完他拍淨手中的魚食,李和緊随其後,好讓袖擺作扇扇起的風能吹到太子。
劉據心中想着回去換衣裳,于是走的比之前快了些,卻不想在拐角處差點撞了人。
“什麼人!膽敢擾了夫人!”對面傳來一聲呵斥。
劉據皺了皺眉,李和見了趕忙上前去,擺起架勢斥駁了那内監。
“瞎了你的狗眼,亂吠什麼,太子殿下都不識了麼!”
那内監吓得伏在地上,嘴裡聲聲喊着,“太子殿下饒命,太子殿下饒命!”
劉據不予理睬,他望向隊伍中的辇轎,此時辇轎已經落地,辇轎中的人虛扶着身邊的女婢,正看向這邊。
劉據挑眉,居然是邑夫人。
印象中,邑夫人雖得寵,卻不喜與人接觸,也不常外出,是宮中少見的清淨人,今日在這碰上,倒是難得。
兩相對視後,邑夫人對身邊的女婢輕聲說了些什麼,然後朝着劉據走來。
“邑夫人。”
“太子殿下。”邑夫人朝劉據行了半禮,劉據亦回過。
“不知是太子殿下,手下奴才多有不敬,望太子恕罪。”說着轉頭說道:“鸢元,還不把人帶下去。”
劉據瞥了一眼也并未在意,“無事,不打擾夫人的興緻,本宮先走了。”
“太子慢走。”
劉據走後,邑夫人上了辇轎冷瞧了眼隊伍後面押起來的内監,很是惱火,鸢元見狀立馬催促辇轎回宮。
蘭林殿。
“砰!”
邑夫人手握茶盞狠狠朝着桌子拍下,一腔怒火盡數朝着奴才撒去。
“同江,你跟着本宮時日也不短了,怎的今日如此猖狂!”
同江正是那先聲奪人的内監。
此時他跪伏在地上,朝邑夫人磕頭。
“夫人恕罪,奴婢也是一時鬼迷心竅,奴婢是一時糊塗,求夫人饒過奴婢!”
鸢元對着同江啐了一口,“呸!沒良心的東西!如此張狂做派若是蘭林殿還容得下你,豈不是公然與其他夫人叫闆!依女婢看,夫人就該重重懲罰他才好,幹脆拔了他的舌頭,叫他再猖狂!”
同江伏在地上瑟瑟發抖,恨不能躲進地裡才好。
“行了,自己去永巷領罰,别在本宮面前晃悠,煩人的很。若不是太子不追究,本宮絕不輕饒了你,滾下去!”邑夫人嫌惡地看着眼前的内監,真真是蠢鈍如豬!
主子下了令,去了永巷雖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可總好過丢了性命要好,同江感恩戴德的謝過邑夫人,心甘情願地去領了罰。
同江走後邑夫人仍氣的狠,鸢元走到邑夫人身後輕柔地為她按揉兩鬓,“夫人莫要再氣了,入了永巷可是到了頭了,現已罰過,太子又不追究,此事翻篇便是,沒得傷了夫人的心神。”
邑夫人放松身體說道:“你懂甚,承寵多年我為何不與其他妃嫔來往過密,亦不算計誰,獨守着這蘭林殿過日子?為的還不是讓椒房殿那位能看在我安分守己的面兒上給我些自在。這後宮中,禮教森嚴,規矩嚴格,任你平日被如珠如寶似的疼寵,依舊翻不過皇後去。可今日倒好,一個内監尋了太子的事端,這就是太子仁慈,若太子計較起來也不過是條人命的事兒,給了便罷,無甚大礙。可若皇後知曉,把這内監尋釁算在我頭上,與我計較,那蘭林殿這好日子也可是到頭了。”
“既如此,那夫人為何不賜死同江?”鸢元急急問道。
“同樣因今日太子仁慈未曾計較,太子不計較,我是斷不可越過叫他斃命的。可這同江落了太子的面子,又是咱們蘭林殿的奴才,不得不罰,既不取能了他的狗命又不得不罰,那就得讓太子與皇後看到我的決斷。永巷是最好的法子,進了永巷,即便不死也會掉層皮,那裡面,暗法子可多的是。”
鸢元連連稱是。
另一邊,李和指使小内監先一步回博望苑吩咐準備太子沐浴更衣一事。
劉據甫一踏進家門,史氏便迎了上來,“沐浴一事妾身已準備妥當,太子先喝口茶水緩緩。”
說完,遞過茶盞又接着問道:“怎的進宮看了趟母後還得沐浴了?”
劉據接過茶盞,一臉意味深長地看着她,看得史氏緊張萬分,一雙素手揉着帕子交握,微微用力,不多時便泛起了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