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簍重重落在地上,俞溪跑進院子裡搜羅出一根胡蘿蔔塞到驢嘴裡,那老頭接過錢拉着驢頭慢慢悠悠晃走了。
俞昙拿着一把小掃把把俞溪前一天刨出來的木屑掃幹淨,好奇地往外張望隻看見一個驢屁股。
“小昙快來。”俞溪把揣在懷裡的水晶包拿出來晃了晃。
“阿姐——”俞昙跑回來剝開油紙,正張大嘴巴忽地如有所覺一般擡頭看向俞溪。
俞溪茫然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呆了一瞬才哭笑不得地開口:“阿姐的在這兒呢。”
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解決掉手裡的水晶包,俞溪把昨夜收回房裡的東西全部搬出來,再次三恩五謝院子外那棵大的驚人的桂花樹。
恰到好處的蔭涼,不至于放任人在這個太陽底下暴曬。
俞溪坐在小椅子上拿着沾煤油的布擦拭好手鋸,不一會兒整片院子裡再次響起裁切木料的聲音。
樹葉沙沙作響,新買到的木料十分順暢地被裁成薄片。俞溪整個人彎着腰,除了手和眼珠子在動,别的位置都被固着在原地。
日頭往下擺,俞溪終于直起身。
“哎痛痛痛。”一手按着脖頸,一手按着腰,俞溪維持着這麼個姿勢面目猙獰。
好不容易緩過勁,起身前還不忘叮囑風扇。
「勞煩你動手了。」
「收到。」
按理來說這樣重要的扇子,放在過去俞溪總是少不得要和顧客磨半天設計稿,這下好了,自由發揮。
從昨天生火做飯的竈裡撈了一把碳,又在廢料堆裡扒拉了半天。
俞溪無意畫很複雜細緻的圖,在木片上勾勒出大概的形狀。
姚家主業做的是布帛。據聞姚錦在園裡栽的最多的是各式各樣的菊,府裡是無比開闊的,似是不太講究所謂曲徑通幽之美。
隻求那位不是個偏好精細的。
翻卷的浪,浪中飛鳥展翅。俞溪拿起另一塊闆子很是粗線條地勾出一朵菊花。
俞昙蹲在一側,小手黑乎乎的,拿着碳在地上勾畫。
調整了幾次,俞溪把闆子放到一邊後洗手,把桌子從屋子裡擡出來。
刻刀鑿子叮叮哐哐整整齊齊擺滿桌,俞溪屈指敲敲俞昙的腦袋。
“小昙,給阿姐幫個忙好不好?”
一炷香後,俞昙拿着手裡的粗砂紙十分細緻地打磨手裡的扇骨,不遠處放着一碟蜂蠟一碟檀香油。
鑿子刺刻進扇骨,俞溪抿着唇。
盡管看起來還有些憔悴,但精神頭卻比今早出門的時候好了不少。
第七天,門外傳來車輪旋轉的聲音。
俞溪組扇骨的動作一頓,擺擺頭把銀釘扣進去,額角的汗珠滴落在桌上。
“小姐,小姐慢點,您慢點。仔細摔着。”
外頭兵荒馬亂,不一會兒就傳來拍門的聲音。
“快開門。本小姐來了。”
俞昙朝姐姐的方向看了一眼才上前開門。
“這大熱天的把門關那麼死做什麼……”姚繡小聲嘟哝,正巧被俞昙開門的動靜吓了一跳。
“你!”姚繡瞬間收住,輕咳了兩聲很是矜貴地問道:“你姐呢?”
“在裡面。”
跟在姚繡身後的谷雨皺了皺眉,還是壓下了沒說話。
姚繡急着拿她的東西,也不管身後一群人,撒丫子就往裡面跑,正巧看到俞溪展開那把檀香扇。
她沒看清楚是什麼模樣,有點生氣。
“本小姐要的不是這個!”姚繡兩頰鼓起,被自家姐姐壓在家裡七日不讓來,眼睜睜看着同窗裡頭那個讨厭鬼拿着炫耀了好幾天,夫子講課都更難聽了!
她那天就該去趕早市,不然怎麼會錯過那樣的大熱鬧!
“您的我給收起來了,不是這個。”俞溪把那把檀香扇擱置在一邊,眼底的烏青和疲态一覽無餘。
姚繡看她那副樣子,喉嚨裡的話硬生生咽下去。
“那,那你快去拿本小姐的。”
俞家兩姐妹都進了屋,姚繡無聊地在院子裡巡視。
終于找到一個可以坐下的小闆凳,屁股剛剛才沾到闆凳就看見俞溪提着一個桶和一個布包走出來。
俞昙跟在後面拎着木盒子。
一整套扇子被完整地呈放在姚繡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