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個很堅強的人,沒有什麼不能忍受的,她以為她早已經習慣了這些。
但在沈亦行說出相信她的這一刻,她突然有了想哭的沖動。
這還是在南懷松死後,第一次有人對她說相信。
白冰瑩咬着唇說:“你說你相信她,那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不是她做的。”
白冰瑩這套理論根本就是歪理,誰主張誰舉證,她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就已經在指着南栀的鼻子罵她是小偷了。
沈亦行隻說:“我會找到證據的。”
南栀本來以為沈亦行說會幫自己找到證據隻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一下課他就跑去行政樓裡查監控。
負責監控的老師認識沈亦行,很痛快就同意了他的請求,找出中秋節放假這幾天的監控,沈亦行仔仔細細看完了這三天的班級監控,發現除了南栀這些天确實沒有人再進過教室。
沈亦行向老師道過謝後走出行政樓,一路上沉默無言,南栀其實也有點失落,但還是笑着說:“其實沒什麼的,我自己問心不愧就好。”
在經過樓梯拐角的時候,突然有個什麼東西閃了一下,沈亦行飛快地跑過去。
南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本能地跟上沈亦行,發出閃光的是一個垃圾桶,然後她看到沈亦行一點也不嫌髒地就開始翻。
過了很久,沈亦行終于停下了動作,他轉過身,手裡拿着的是一枚帶鑽發卡。
“幸好今天大叔偷懶了,要不等會垃圾被運走了,就真的說不清了。”
陽光下,少年髒兮兮的手拿着證明她清白的發卡,笑得那麼幹淨,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是赤誠坦蕩的笑意。
原來,放假當天白冰瑩掏書包,連放在桌洞裡的發卡跟着一塊掏了出來,臨近放假班級裡吵吵嚷嚷,這枚發卡不知道被誰給踢到了角落裡,最後被值日生掃到了垃圾桶裡。
看到沈亦行放到自己面前的發卡,白冰瑩支支吾吾道:“我怎麼知道是這樣的,誰叫大家都放假了就她自己一個人非要留這呢,這也不能怪我懷疑她。”
說完白冰瑩就要走。
“你是不是還忘了點什麼。”沈亦行叫住她,“給南栀同學道歉。”
白冰瑩看着南栀哼了一聲,就是不開口。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沈亦行抱着胳膊說:“不道歉也行,反正等會兒是老班的課,等他來了,我就跟他說你誣陷同學,拒不認錯。”
“沈亦行,你有完沒完。”
沈亦行還是那樣看着她,一副說到做到的樣子,白冰瑩無法,沖着南栀半天擠出一句毫無誠意的道歉:“對...對不起,行了吧。”
在今天南栀不僅沒有被冤枉,反而還得到了對方的道歉。
南栀找到沈亦行,跟他道謝。
少年搖搖頭示意不用:“你真的像你說的一樣,沒有做這件事,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了。”
“說明我沒信錯人。”
他說:“謝謝你沒辜負我的信任。”
他說:“不是自己的錯拒不承認,這不叫軸,你隻是做了正确的事情。”
從那之後,沈亦行這三個字連同那天陽光下髒兮兮的垃圾桶旁少年溫暖的笑臉,一起烙印在了南栀的心中。
在南栀還沒想明白這件事時,她就發現自己的目光已經開始情不自禁地追随他了。
南栀覺得,喜歡上沈亦行,是再容易不過的一件事了。
他那麼好,喜歡上他,理所應當。
-
南栀下班後去引力,卻發現沈亦行不知道去忙什麼了,并不在吧台這裡,南栀喝完點的橙汁後就起身離開,出來時卻發現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雨了,雨勢并不大,連成細線的雨,噼啪打在屋檐上。
今天又有幾個醉酒的客人,沈亦行安撫完後,就準備下班,他換好衣服剛從引力出來,就看到南栀懷裡抱着把小紅傘蹲在門口。
女人抱着傘,身體蜷縮在牆角裡,她看着檐外下個不停的雨,抿着唇似乎正在苦惱着什麼事情。
沈亦行朝她走過去:“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
看到突然出現的沈亦行,毫無準備的南栀吓了一跳,:“啊——”
因為這場突然下起來的雨,南栀擔心沈亦行會不會沒有帶傘,然後她就一直在門口等着,她想着如果沈亦行出來的時候沒帶傘,自己就裝成偶遇,如果沈亦行帶傘了,自己就悄悄走掉。
但她想着想着,就開始走神,一個不注意,連沈亦行什麼時候出來了都沒有看到。
可能是蹲得太久了,南栀的腳有點麻,沈亦行看到她起身的時候踉跄了一下。
“我恰好路過這裡。”南栀說。
沈亦行偏頭,女人的肩膀發梢都是濕的,但她卻說她恰好路過。
南栀似乎一點都沒有察覺到自己拙劣的謊話,她指指外面,然後擡眼看他:“下雨了呢。”
“嗯,下雨了。”沈亦行順着她回道。
“你帶傘了嗎?”
沈亦行往後伸手一摸輕而易舉就摸到了背包裡的折疊傘,但他卻露出一副懊惱的神情:“壞了,好像真的沒帶。”
他緩慢擡眼,漆黑眼珠看着南栀,問她:“能不能麻煩你送我一程。”
沈亦行果然沒帶傘,南栀覺得自己等在這裡果然是正确的選擇,不然他肯定會被淋濕。
南栀撐開傘小跑過來,跌起腳把傘舉過沈亦行頭頂,紅色的大傘把她的臉也一起映紅。
兩個人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南栀上次醉酒意外在沈亦行家留宿後,她發現了兩個人住的地方離得不遠,隻相隔了一個路口。
想起前幾天天台上發生的那些事,南栀試着安慰他:“同學會上那些人說的話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大多數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就算曾經關系很好,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人總是會變的。”
沈亦行沒那麼脆弱,這種事情他經曆地多了,沒覺得别人誤解自己有什麼值得難過的,總之他不會活在别人的口中。
但倒是有一件事情他比較在意,他轉而問南栀:“那你呢,你怎麼不走呢。”
他是在問今天下雨南栀為什麼要蹲在門口等自己,同時也是在問為什麼在别人都趨利避害時,她卻依然選擇站在自己這邊。
南栀從來沒想過沈亦行會問她這個問題,因為這在她這裡根本就稱不上是個問題,她永遠都相信沈亦行,永遠都站在他這邊。
如果再次遇見沈亦行時,他功成名就,南栀想她可能隻會在人群中随着衆人慶賀他一句得償所願,然後轉身離去與他的生活再無瓜葛。
但情況偏偏不是這樣。
雨越來越小,有要變晴的征兆,雲層漸漸散開,南栀看到路邊積水坑中出現倒映的月亮。
墜.落的月亮也是月亮啊。
如果他觸礁了、沉底了,那我就重新把他打撈。
南栀看着沈亦行說:“至少,我會陪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