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是遲青川的老闆。

遲暖點頭，說：“她叫顧甯姿。”

又問：“那嫂嫂呢？她晚飯怎麼辦？”

遲青川說：“沒事兒，都給她準備好了。——暖暖，請你同學和我們一起去吃點嗎？”

遲暖看向顧甯姿，心裡是很感激她的，想開口，又怕給對方帶來不便，她的家人應該也正等着她回家去吃晚飯吧？

顧甯姿的手插在褲兜裡，和遲暖對視了兩秒，不緊不慢地說：“好啊。”

三個人去了學校附近一家小餐館，遲青川點了兩樣遲暖愛吃的菜，又問顧甯姿：“小顧，你喜歡吃什麼？哥哥請客，千萬别客氣啊。”

遲暖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那碗沒怎麼動過的米線，和那輛白色的跑車。

……

燈光打在顧甯姿臉上，她眉骨精緻，睫毛在眼下暈出一片濃密的陰影。

很認真地把泛着油光的菜單研究了一遍，顧甯姿說：“我想吃陽春面，少油不加蔥，可以麼？”

遲青川：“……可以，當然可以。”

陽春面上來了，比臉盤還大一個碗，顧甯姿遲疑地用公筷去撈面。

遲暖想笑，看顧甯姿把面送入口中，她問：“好吃嗎？”

顧甯姿：“……嗯。”

顧甯姿安靜地吃面，遲暖和遲青川時不時聊天。

他們隻是在說一些很平常的生活瑣事，遲青川說得多一點，什麼樓下的阿嬷八十大壽，家裡好熱鬧的，可是炮仗卻驚到了才養不久的小黑狗，小黑狗跑出門啦，找了幾天都沒找見……諸如此類。

顧甯姿神色淡然地聽，遲暖時不時就會扭頭看看她。

遲青川見顧甯姿都不說話，擔心兄妹兩個聊得太投入，從而冷落到她，就主動轉換話題：“以前都沒聽暖暖提起過小顧，是新認識的同學嗎？”

遲暖說：“是啊，她這學期剛轉來的。”

遲青川順着話茬正要問從哪兒轉來的時候，顧甯姿的手機亮了。

擱在桌面的手機，屏幕亮着，遲暖看到來電顯示：湯匙。

湯匙？這是什麼奇怪的名字？

可是顧甯姿卻沒有接。

一頓飯邊吃邊聊，吃了很久。到後來遲青川一拍大腿：“不好，暖暖你學校有門禁的吧？”

遲暖說：“來得及的，寝室門禁到9點半呢，那之前進校門，說說好話門衛大叔一般都會通融的。”

遲青川催促道：“那都快9點了，你還是趕緊回吧，哥哥下次再來看你。——小顧，到時還一起啊。”

三個人在小餐館外分手，遲暖和顧甯姿一起往學校的方向走。

夜風吹散了熱氣，遲暖在姨媽期，本來就怕冷，走了一段路，感覺冷氣從領口袖口拼命往身體裡鑽。

她縮了縮脖子，看到街邊的奶茶店，問顧甯姿：“喝奶茶嗎？”

顧甯姿停步：“你要喝嗎？”

遲暖說：“顧甯姿，今天謝謝你，我請你喝奶茶吧。”

顧甯姿已經在掏錢包，聞言停下動作，看着遲暖，說：“好啊。”

遲暖從書包裡揪出兔子耳錢包，走到奶茶店門口，觀望了會兒種類搭配，回頭問顧甯姿：“你喜歡喝哪種？”

顧甯姿說：“都可以。”

遲暖說：“那就和我一樣的行嗎？”

顧甯姿“嗯”了聲。

遲暖點了單，打開錢包付錢，等店員找零的時候，有個矮個子青年從遲暖和櫃台中間擠過，拔腿就跑。

遲暖覺得哪裡怪怪的，店員沖她喊：“錢包！你的錢包被搶了！！”

遲暖一驚，果不其然，剛還在手裡捏着的兔子耳錢包已經不見了！

“你！你！”遲暖看着矮個青年的背影，有兩秒鐘，周圍自動消音，頭腦裡一片空白。

大街上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重新灌入耳中，幾乎是一瞬間，眼淚争先恐後湧出了眼眶。

遲暖要往上追，顧甯姿一把拉住她，同時甩掉背上的書包：“你就在這兒等我！”

……

遲暖抱着顧甯姿的書包，站在街邊，不停看向她消失的方向。

夜色漸深，這條街是雲城出名的夜宵一條街，越夜越熱鬧。可街上的人那麼多，卻始終看不見自己熟悉的那一個。

奶茶店的店員做了很多很多杯奶茶，一擡頭，發現遲暖還站在那裡，時不時低頭揉一揉眼睛。

瞅着空當，她擦着手從店裡出來，看遲暖穿着一中的校服，就問：“你同學還沒回來嗎？”

遲暖的睫毛被淚水打濕，兩隻眼睛又紅又腫。

她抽着鼻子搖頭。

店員不确定地說：“要麼報警吧？……這是搶劫，你同學一個女生，長得又漂亮，就這麼追上去，會不會有危險啊？我聽說搶劫的人一般都會随身攜帶刀具……”

遲暖先前沒意識到這個問題，聽店員這麼講，吓得渾身冰涼，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哆嗦着去按110。

“我、我、我的錢包被搶了，我同學她——”

有人從她背後把手機抽走。

遲暖轉身，顧甯姿輕籲了口氣，汗濕的劉海貼着前額，路燈之下，皮膚細膩地像會發光。

“給你。”顧甯姿把手機并着兔子耳錢包一起遞給遲暖，“看看裡面東西有沒有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