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很破敗,連牆皮都變得斑駁,看起來沒有經曆過什麼修整,空氣中散着黴味,還有那種陳舊古老的木頭的氣息。
趙溪樓習慣性的從衣兜裡掏他的棒棒糖,結果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來剛才全都叫那哨兵給沒收了。
趙溪樓确實失算了。
他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堂堂上将,竟然不給人糖吃。
用别的身份會好一些嗎?
趙溪樓幻想了一番,然後想起前三次的铩羽而歸,他覺得自己也沒有後悔的餘地。
畢竟用别的身份,應該連他家門都進不來。
六點要起來啊…
誰起得來,連鬧鐘都沒有。
第二天一早,他還真起來了,因為一整夜都沒睡。
氣味不對,床的軟硬度不對,怎麼睡都睡不着,趙溪樓睜眼到了天亮,聽到外邊變得嘈雜就走了出去。
傭人房連着廚房,裡頭忙忙碌碌的準備着早餐,他準時站到了院子裡,哈欠連天。
管家百忙之中瞥了他一眼,見他還算聽話,冷哼了一聲就叫他先去廚房幫忙。
趙溪樓:“我啊?”
廚房裡堪稱雞飛狗跳,趙溪樓聽了一會兒才聽明白,隻因為宋執昨天點了一道八寶鴨。
光是整鴨脫骨這一步就難倒了三位廚師。
案台上擺着足足七八隻處理好的鴨子,隻是無一例外,全都脫骨失敗。
這種功夫菜,他們做不來倒也能理解,很少有廚師專門往這方面鑽營。
趙溪樓挽起袖口,洗了洗手,“我來吧。”
身為童星兼模特,後來又開了公司,趙溪樓在演技和經商上卻好似都沒什麼天賦。
成年後拍的戲,拍一部糊一部,公司也經營的一塌糊塗,唯獨廚藝技能全部點滿。
主廚滿臉不信任的看着他,趙溪樓頭也不擡,一刀就在鴨頸根部切開了五厘米的小口,三下五除二的就将鴨頸取了出來。
快好多人都沒看清。
緊接着他就用刀背敲起了全身的骨架,而後手指在那一排大小不一的刀具上劃過,最後選了末尾那把最小的。
他邊動作着邊教學,“這裡,鴨背部最薄,幾乎都是在這個地方失敗,所以握刀的方向很重要,千萬不要捅到皮上,一下就會破。”
幾分鐘過去,難了衆人一早上的脫骨就完成了。
趙溪樓洗淨了手,看着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神情,得意的笑了一下。
正準備聽幾聲彩虹屁,結果忽然有個不起眼的傭人開了口,“你一個蚌人,怎麼還會做這個?”
趙溪樓心頭咯噔了一下。
…嘚瑟過頭了。
聽到他是蚌人後,幾道原本崇拜的目光變成了嫌惡,主廚嘲弄的開了口,“既然你這麼厲害,那就你來做好了。”
我做就我做…
趙溪樓埋着頭開始剝蓮子心,蒸火腿,焯冬筍,泡幹貝……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身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趙溪樓疑惑的走出去,找了一圈,才看到傭人們正在吃早飯。
給他氣笑了。
趙溪樓什麼都沒說,從桌上拿了個吐司片,叼在嘴裡就走了。
八寶鴨費時費力,最快也要六個小時才能做好,稍微慢一點兒就趕不上午飯。
身旁的人來來往往,期間有人看不過去眼,幫他打了個下手,這才緊趕慢趕的做好了。
看着那道色澤堪稱完美的八寶鴨被端了出去,趙溪樓一下子脫了力,手掌重重的杵到了案台上。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走出去,躲在了暗處。
餐桌上坐着兩個人,一個是宋執,另一個是…
林嘯月。
趙溪樓沒用半秒就想起了那個人的名字,他花了足足一年的時間調查宋執,當然知道他身邊有這麼個青梅竹馬。
不過林嘯月和程昱殊在一起很久了,那天在會所裡,他還見過。
八寶鴨放在林嘯月的面前,他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和宋執說說笑笑。
糯米粘在嘴角,宋執又把帕子遞了過去,林嘯月不好意思的低頭擦了。
趙溪樓挑了挑眉,半天咬牙切齒的笑了一聲。
看着宋執的眼神,還有林嘯月那張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臉,趙溪樓還有什麼不明白。
合着自己算替身。
趙溪樓靠在牆角,思索了片刻,轉身回了廚房。
小刀在手指上劃了四五道,血汩汩地往外湧出,他面無表情的放在水流下沖到傷口發白,又走了出去。
“主人。”
趙溪樓雙手背後,怯怯的叫了一聲,站到了宋執的身側。
“這道八寶鴨您嘗了嗎,我做了很久。”
宋執的神情顯然有些意外,“你做的?”
趙溪樓點了點頭,“嗯…小溪不會别的,您救了我,我就想用它來報答您。”
他眼睛亮晶晶的,字字句句說的誠懇,“主人如果喜歡的話,小溪每天都給您做。”
他小心翼翼的望着宋執,聲音也弱了下來,“您…喜歡嗎?”
“阿執哥哥。”
林嘯月終于開了口,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趙溪樓,“他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