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見啊，知杳。”

許蘅在輕揚的尾音中挂了電話，反應不及的宋知杳舉着電話聽了幾秒的忙音，然後慢慢地收回手機，看着自己的畫作發呆。

許蘅到畫室的時候，宋知杳已經将注意力都放回在畫上。他放輕腳步走進去，站在他身後，微微歪頭看他。

宋知杳在做自己的事上總是過份專注，所以哪怕宿舍有時候打遊戲的聲音很吵鬧他也能心無旁骛地畫畫，像現在這樣，一手拿着顔料盤，一手持着畫筆，在畫布上輕舞出一條條一片片迷人的色彩。

今日的陽光很好，穿過銀杏樹的葉子，裹上那金燦燦的顔色從窗戶跳躍進來，膽怯又着迷地跑到宋知杳身上，像是給他上了一層絢爛的釉色，又像是給他鍍了一層聖潔的光暈，讓眼前的人顯現出不真實的虛景來。

許蘅忍不住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手機響起的“咔嚓”聲驚醒畫中的人。宋知杳身體僵了下，慢慢地轉過身來，看到許蘅後意料外地呆住。

許蘅對自己的偷拍行為絲毫不覺冒昧，他淡定自若地收好手機，笑着朝他走過去，問道：“還要畫一會兒嗎？”

宋知杳回過神來，看了眼自己的畫作，搖頭：“已經畫好了。”

許蘅也看向他的畫，他在美術方面沒有任何專業的水平，但就目前的所展現的樣子看，确實像是一副完整的畫了，但他還是補了句：“沒畫完的話可以繼續畫，我可以等你。”

宋知杳還是搖頭，邊收拾工具邊說：“不用了，已經畫好了。”

“好吧。”許蘅點頭，看着面前的這幅畫，不确定地問：“你畫的，是雨嗎？”

正把需要清洗的畫筆都插進筆洗桶裡的宋知杳頓了頓，起身來有些驚訝地看着他，“你看得出我畫的雨？”

他畫的這幅畫偏抽象，也沒有用任何直接的場景表現出“雨”的特點，哪怕是自己班上的同學都不一定能立即看出他所表達的具體内容，對美術絲毫沒有造詣的許蘅卻一眼就看出來，實在讓他很意外。

“看不出來。”許蘅撫着下巴說，“隻是感覺像在下雨。所以我說對了嗎？”

許蘅微微向前傾身，眼底因為有期待和驚喜而熠熠生輝，像迷人的黑色寶石。宋知杳不自在地眨了兩下眼睛，點頭“嗯”了聲，說：“對，我畫的雨。”

“哇哦，看來我還是有點藝術天賦。”許蘅笑着調侃。

宋知杳還是輕輕“嗯”了聲，像是此刻陽光下一小簇飛舞的浮光。

宋知杳去洗工具，讓許蘅等自己會兒，許蘅便留在畫室随意地看其他人沒帶走的作品，看來看去覺得還是宋知杳畫得最好。

宋知杳洗完回來，把自己的繪畫工具放回他的置物櫃，跟許蘅說可以走了。許蘅說好，和宋知杳一起走了兩步後又忽然停下，喊了他一聲：“知杳。”

“嗯？”宋知杳也跟着停下來，疑惑地看着他。

許蘅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傾身向他靠近，吓得宋知杳下意識往後仰，因為重心偏移而差點摔倒之時許蘅一把抓住他胳膊，接着右臉頰傳來一下不輕不重的觸碰。

“有顔料。”許蘅将手指上的一點白色展示給他看。

宋知杳立馬去摸自己剛才被觸碰的地方，許蘅順勢抓着他的手放下來，笑着說：“現在已經沒有了，走吧。”

宋知杳空白了一秒，慢吞吞地跟上去。他感覺到自己臉頰很燙，心髒因為剛才片刻的停擺而加速跳動着，視線不敢過多地往旁邊的人身上落。

手指似乎也還殘留着那短暫卻又真實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