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宿醉的福,207集體忘了第二天蜂窩山的早課。第一個清醒的莫忘天給了他能夠到的人每人一臉涼水,他不想碰風離的床帳,于是風離得以繼續賴在床上。等其他三人趕到蜂窩山,黃老師已經飙完前半場,正抱着一大茶缸水醞釀下半場。
落在最後的劉兌聽到一聲尖叫,跨進階梯教室的腳僵在半空沒有踏下去。
他回過頭,又向前望,雖然聲音不像是從任何一個角度傳來,而是直接在他耳孔裡爆發,他還是慌亂的轉着頭四顧,學生們平靜的坐在那兒,或是交談或是讀書,好像隻有他一個人被尖叫聲感染。
直到黃老師咳了一嗓子,提醒門口的同學靜場了嘿趕緊的落座。
靠窗的地方還剩個位子,劉兌坐在那兒,他的眼角被生物樓側門内湧動的白霧吸引着,整整一節課,仿佛那座樓從内部被霧氣腐蝕了一樣,霧有生命似的在其中翻滾蠕動,難以想象裡面的人會不會被裹卷蠶食掉。
那詭異的景象讓劉兌坐立不安,頭腦一片混濁,就如同自己也墜入霧中,分不清時間空間,直到黃老師夾着教案逃出階梯教室的那一刻,自我意識才重新回到他身體裡。
劉兌從座位上站起來,雙手按住窗戶,努力向外看。
一個小孩子的身影在濃霧中,突然間清晰起來,他的身體是彎着的,頭和腳垂下來。一襲白大褂緊跟着他掙脫出霧氣,是林院長,他拎着小孩向外走,姿态就如同劉兌每次看到的他拎着動物屍體時一樣。
林院長走到空地上,随手一抛,小孩子和着白衣在草間滾了幾滾,不動了。
“再敢來我就不客氣了。”
劉兌覺得林院長的口型是在這麼說,不過他隻能看清男人的面孔,比例不差一分的五官好似虛假的面具。
這是劉兌第二次近距離看那個小孩子,雖然有心理準備,還是被他一雙紅亮通透的大眼看得脊髓發寒。
“别哭。”劉兌蹲下身,從包裡摸出沒開口的牛奶。
小孩搖搖頭,一排淚珠從眼眶裡掉出來,“我要媽媽。”
“媽媽在那裡面?”劉兌指指生物樓。
小孩點頭。
劉兌問,“做什麼?”
小孩搖頭,思索了一陣,迷茫的說,“罐子,媽媽,散在罐子裡。”
劉兌打了個哆嗦,一陣翻心。
可是……
小孩冰涼的手猛地抓住他,刺骨的寒直透肌膚,讓劉兌飛快抽出手,“你真不是人?!”
小孩昂着頭,“把媽媽拿出來,小昂的寶貝給哥哥。”
“可……”
“哥哥是好人。”
“我……”
“劉兌!”後背上狠狠挨了一掌,劉兌差點撲到小孩身上,穩住腳跟,小孩彤紅的眼珠就在他鼻尖前一寸,一眨不眨的盯着。
劉兌吓得,幸好又被拽着後領拉回去,“你發什麼呆?我特意來這偏僻地方找你,你竟敢發呆?!”
“呼!安遊……”
金子安遊,像一縷陽光刺穿壓抑的空氣。劉兌松口氣,“找我幹嘛?”
“你在幹嘛?”安遊好奇的在他左右看看,目光掠過小孩子站的地方,卻沒停留。
雪白雪白的小孩子正抱着劉兌手裡掉落的牛奶,小牙在袋子角一個勁兒咬。
劉兌摟過安遊的脖子,把他按過去,“你看不到?你看不到他?”
“什麼?”安遊伸出手亂摸,指尖好像都掃到了小孩的頂發。
劉兌目瞪口呆的觀察了一陣,小孩子凝然站在地上,昂臉望向安遊,血樣眼珠一動不動。劉兌覺得那種清冽的目光并不像它看上去的無情,但裡頭究竟含着什麼,警惕還是讨厭,一時搞不清。
“……”他終于下決心似的歎口氣,“一個經常出現在附近的小孩子,他在找媽媽。而他的母親被裝進罐子,放在這棟實驗樓裡。媽媽是标本,小孩有一雙非人類的紅眼睛……你覺得我是不是酒精中毒,瘋了,還是在招搖撞騙?”
“帥阿,劉兌,你的陰陽眼不是吹的?”安遊的表情說明他不僅感興趣,甚至激動得要死,“什麼樣的小孩子,快,快,形容一下!”
劉兌低頭看着眼前的小孩,向同樣對着他的安遊描述他,“這麼高,巴掌大的臉兒,一雙大得驚人的眼,眼角處才露出一點眼白,大概傳說裡精靈都這樣,他瞪着你的時候,就像能把你吸進他眼裡……”
“别告訴我他現在就在瞪着我。”安遊微笑,露出白晃晃的小犬牙。
“……”沒錯,他就在瞪,不過劉兌不準備吓人。
小孩突然出聲,“幫我,好麼?”
安遊同時也在說,“幫他吧。”
“……我不知道。”劉兌迷茫了一陣,推着小孩的背讓他走,小孩低着頭,眼淚仆仆的掉,打在牛奶袋上。
劉兌的心阿肝阿無可救藥的軟成泥了。
“晚上我會回來,一定。”
小孩擡起眼睛在他臉上看了看,神态裡沒有驚喜,似乎在鄭重的思考,十幾秒後語調冷硬的說,“你一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