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各自說着自己的話,鬧哄哄地,明明都不是對着李觀南說的,卻全進了他的耳朵,偏偏他一句都沒聽清。
再朝前面走十米,就看到衛家,門框上挽着白聯,放了一整個門口花圈的房子在哀樂裡反顯得沉靜,幾個男人在門口架起一個小桌子,記着來人的随禮。
"李觀南,八百。"
記随禮的人聽到這個數字,好奇地擡起頭來看,街坊鄰居一般給個兩百就頂天了,小夥子出手就是八百,可能是衛家遠方親戚。
衛安智順着聲音看過去,小聲說道:"哥,意思意思就成。"
接着李觀南對着遺像獻上一炷香。
遺像上的樣子,不過六十出頭,臉上的皺紋卻深得很,裂着一張嘴笑着,李觀南看了一眼就撇開頭去。
一個勾着背的男人跟着從後屋走出來,腳踢了一下衛安智跪在地上的腿,說一句話吸一口葉子煙,"跑哪裡去了?"然後又吸了一口煙,不緊不慢吐出一句話來,"你大哥找你去接人,人都見不着。"
衛安智起身拍打身上的泥灰,沒理會他老爹的責罵,眼神到處亂瞟,看到李觀南站在門口一直盯着他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衛福路虛着眼睛也看過去,人看着不怎麼熟。
煙槍在放貢品的桌子上敲了敲,一些煙渣掉出來,走近幾步,光照進他渾濁的眼球裡,好半天才說:"李良賢家的?"
"衛叔,我來看看姨。"
李觀南配合着勾起一點嘴角,眼前人雖然老了,但是精神還在,上下打量後便抿嘴問道:"身體...還好嗎?"
"咳咳……好...…好得很,"衛福路吸煙的頻次不高,但每一口都要過肺,過了一會緩緩吐出煙來,這個時間正好夠他思考,"回來了好,家裡好有個照應。"
李觀南不置可否,眼裡帶笑主動提到:"我也是這樣想,想着……就不走了。"
衛安智沒想到李觀南這次竟打算留下來。
"是嗎?"衛福路好半天也沒咔出來喉嚨裡的濃痰,抓起旁邊的茶盅,大口喝下茶水。
"衛叔看到有好活,記得幫我推薦一下。"
話沒說完,衛安智就被他小姨拉去了樓上,李觀南和衛福路又簡單寒暄幾句。
一個曬得黢黑的男人走過來在他耳朵旁邊小聲說:"叔,人接回來了。"
衛福路的神态沒躲過歲月的考驗,微微勾着的背此時才稍微打開一點,問道:"幾個人?"
"除了安越,就來了一個。"
"知道了……。"
李觀南很自覺地往旁邊走去,若有所思地看着忙碌的喪葬一條龍,眼睛卻瞥見衛福路把錢三娃拉到一旁,不知道交代什麼。
但這裡實在是太嘈雜,聽不清楚。
直到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家門口,看到走出來的人,李觀南的眼睛才有了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