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對視不過兩秒,那種憋悶感越來越強烈,短暫的心悸後便強行收回視線,李觀南轉身回院子洗手,視他如無物。
夏昀站在當年的房間,眼前是長大後的李觀南。
如今和當年,卻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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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的房子都是自建房,沒錢的修兩層、或者幹脆蓋一層瓦房,有點積蓄的就修高一點,但是後靠山,前臨河,大家修着修着就開始往路面上移位置,你多修出來一點,我也不甘示弱,再靠前修一點,于是越往上街走,開商鋪的住家就越多,大家紛紛把自己的陽棚支出來,一個街道變得又狹窄又擁擠。
夏昀獨自回到内屋,站在沒關的空調下吹了會兒風,吹得他頭腦發冷才上樓。
房子已經重新修建,但是格局還是那樣。。
那個夏天,他寄宿在衛家就住在二樓靠山的房間,不怎麼遮光的滌綸布隻能勉強擋住陽光,太陽幾點升,他就幾點醒,讓他很是苦惱。
現在早已換成了質量上好的窗簾,能把屋子遮得嚴嚴實實。
來的那天已經是傍晚,衛福路,身材壯碩,光着個膀子,泡子姜嚼得響脆,和着一口綠豆稀飯和夏文山東一句西一句聊着過往。
衛安智偶爾會打量他幾眼,但始終沒開口搭話,衛安越直接很多,一直纏着夏文山問些有的沒的。
綜藝節目吵吵鬧鬧,唯獨十八歲的夏昀一直都很安靜,平靜地喝稀飯,偶爾還要把裡面煮開的綠豆皮夾出來。
"聽我爸說,你要留在這裡?"這句話估計被衛安智放在舌頭下很久了,好半天才敢問他。
夏昀知道這話是對他講的,但是他還是不準備回答。
夏文山眼神淩厲,多年打拼下來的氣場總要留下些痕迹,無論他的語氣僞裝得再親近,聽到這話,接過去回答:"夏伯伯有事,夏昀哥哥要暫時在你家住一段時間。"
王彩芝又給夏文山盛了一碗,說道:"夏哥,我這也沒什麼好招待的,但你這麼信得過我家老衛,我們一定把夏昀照顧好。"
看着轉頭準備給自己添飯的王彩芝,夏昀突然開口謝絕:"姨,吃不下了。"
夏文山順了順兒子的頭發,舉杯敬衛家兩口子,"弟媳,勞煩你多關照了,他媽也指望不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王彩芝把手往圍裙上擦了一擦,趕忙說應該的。
衛福路搖搖頭,搶過夏文山接下來的話,"夏哥,你幫我的又何止這一點,這是兄弟我應該做的,你就盡管放心。"
"………紙漿廠那事兒,我不會不管你,"夏昀說完這話就沒再開口。
夏昀緩緩擡眼掃過衆人,把他們的神态看得清清楚楚。
對大人談話十分感興趣的衛安越,對自己更感興趣的衛安智,神态放松的衛福路以及笑得毫不收斂的王彩芝。
本來老魏送夏昀過來最安全,大概是不放心,夏文山還是準備親自前來,交代完一些事情後,就匆匆離開。
夏昀被留在了這裡,完全陌生的地方,閉塞的鄉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