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在未到危急存亡的關頭,自我意識過強的人會刻意逃避,“心髒移植病人中也有類似的病例,蘇醒的最長期限不超過一周。但醒來的契機與條件不定,當然不排除被家屬喚醒的情況。”
三位家屬神色各異,但在醫生笃定的回答中,還是舒了一口氣。
白無水簡單地交代了幾句後,便退出了病房。
然而剛轉出門,便聽見了折宮茗枝聲音沙啞請求道,“我想跟茗心單獨呆一會,可以嗎?”
這是對折宮夫妻說的。
折宮父親擁着妻子走出去,給她們留下安靜的空間。
護士也随之走出病房。
不過白無水并未走多遠,便被護士急急忙忙喊住,“白醫生!快回來!”
“嘀——嘀——嘀”心電圖突然發出了心髒衰竭的悲鳴。
白無水沖回病房,雙手交叉按在折宮茗心胸前,進行緊急複蘇,“病人出現室顫性停博,快把心髒急救車推過來!”
這般陣仗繃斷了折宮母親備受煎熬的心神,她瘋魔了似的,揚起巴掌朝折宮茗枝扇去,“我知道你怨恨我們所有人!可你妹妹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還要害她?!”
折宮權眼疾手快扼住了妻子的手,厲聲呵斥:“什麼時候還胡鬧!”
折宮茗枝垂着眼簾,神色淡漠。她沒有憎恨折宮家的女主人,也不會感激所謂的父親。
她隻緊緊注視着醫生對折宮茗心的緊急救治。
“家屬們,請暫時出去,不要影響醫生的治療。”從門外匆匆趕進來的另一位護士将三個人都轟了出去。
“能量調到360!”
護士動作迅速,抽出除顫器遞給白無水。
“離手!”
‘嘭!’纖小的身軀被高高彈起,又重重摔下,心電圖仍未顯示任何波動。
“再來!”
‘嘭’心電圖上的平緩的線條微微波動,複而再歸平緩。
“再來!”
‘嘀、嘀、嘀’
白無水伸手在折宮茗心脖間,探了探,“脈搏平穩,給胺碘酮滴注。”
“是!”
心電圖的心率逐漸恢複正常,而在一個較高的跳躍點,白無水捕捉到了她微動的眼皮。
她拿出小電筒檢查一番,确認是即将複蘇的征兆。
護士姐姐們長長呼出一口氣。
白無水拉開門,對三位家屬道:“沒事了,她一天之内就會醒。”
折宮母親極悲極喜,心情起伏跌宕,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
“夫人。”折宮父親神色緊張抱住她,連忙求助醫生護士。
白無水檢查完折宮母親後,目光落向了無悲無喜,隻注視着妹妹的折宮茗枝。
“茗枝小姐,方便問你幾個問題嗎?”
折宮茗枝愣了愣,身軀微微緊繃道:“方便的,醫生。”
白無水帶她來到了休息室。
折宮茗枝望着醫生修長挺拔的背影,垂眸捏緊了指尖。
茗心很喜歡這位醫生。
醫生她,是不是要替自己的病人問罪?
但醫生卻什麼都沒說,隻是拿出冰袋遞給她,“敷一下眼睛,這兩天你應該也哭了很多回。”
少女面容狼狽,可體态卻端莊優雅,那挺直的脊背,仿佛在撐住她僅剩的驕傲。
茗心,茗枝。一個家庭裡的兩個孩子,一個天真純粹不谙世事,一個無人憐愛故作堅強。
折宮茗枝受寵若驚,呆呆地望着醫生那隻好看的手,“我……”
醫生還耐心說道:“大家都在忙,一時半會不會有人來,你可以在這裡稍作休息。”
折宮茗枝怔了幾秒,眼底漸漸噙滿了淚。
這是個唯利是圖的世界,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都能成為交易的籌碼。
她本該早已習慣人生中的冷漠與偏心。畢竟不受寵的孩子,唯有學會自我保護。
可缺愛的人,怎會不期待他人的溫暖?
她雙手捧住了醫生遞來的冰袋,“醫生,你不怪我說了刺激妹妹的話嗎?”
“我怪你什麼?”
白無水微笑着安撫道:“你是個好女孩,對妹妹的愛,輪不到我這樣的外人評判。”
折宮茗枝泣不成聲。
無需解釋的理解,令這位十五歲的少女,在年輕的醫生面前沒有負擔地痛哭了一場。
白無水輕輕掩門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