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最重要的是——她無法給予他一段健康的幸福的愛情。
她注定颠沛流離,為醫生奉獻一生。
她不希望他期盼着美好地開始,卻又轉瞬走入毀滅。
抱了她良久的少年終于有了反應,他擡起頭看她。
但他很受傷,本就濕潤的眼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彙聚成了一汪清泉。
睫毛微微一顫,淚水便似染着花香的露珠,顆顆滴下。
白無水:“……”
她暗自咬住唇。
片刻,她無奈地擡手拭去他眼角落下的每一滴淚,“你别哭啊……”
少年鼻尖眼角紅紅,含淚的瞳光裡訴說着被抛棄般地可憐,“你奪走我的初吻,還不想和我談戀愛。”
“我……”
她簡直被這家夥一副‘你好渣,你騙我至深’的純情少男形象噎得心梗。
到底是誰奪走誰的?
她沒和他計較就算了,他還好意思颠倒黑白!
嘴長在他身上,她可沒教他耍流氓!
她冷笑,幹脆攬下臭名:“那我就是不負責,你能怎麼辦?”
幸村精市臉頰發白,定定看着她,淚水成串,無法止住。
白無水:“……”
好,她有罪。
冷硬的心腸被一顆顆淚水滴穿成篩子,什麼醫患道德什麼愛情對錯什麼未來她統統思考不下去,她現在隻是不想讓他難過。
她自我唾罵着怒道:“我考慮考慮!”
雖然語氣兇得要噴火,但落在臉上的手卻又心口不一地格外溫柔。
幸村精市趁勢再一次抱上她。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們的第一次接吻,是在一個浪漫又互訴心意的場合。
而不是為了纏住她,才使出的卑劣手段之一。
他知道她對他不是無動于衷,但她的心就像這片遼遠的大海,激情與速度能夠短暫地泛起水花,但也不過轉息間,便又歸于無垠的沉默。
可這樣的沉寂,無法用誓言般的漂亮話點燃。他想永恒地住進去。
相應地,他将以歲月為贈禮,把自己的愛和一切都獻給她。
當然,她要給他留一個闖進去的入口才行。
他蹭着她的臉頰,夾帶鼻音的聲線透着一種塵埃落定的慶幸,“明天就給我答複,怎麼樣?”
白無水:“……”
這就得寸進尺上了。
她氣笑着把他推開,“不怎麼樣。”
少年不緩不慢,悠悠提步跟上,“後天也可以。”
‘啪’地一小聲,白無水拍開他牽上來的手,“你今晚回去收拾行禮,明天辦理出院,回日本。”
幸村精市臉上的笑意褪了個幹淨,臉色沉沉,“那你呢?”
白無水懶得理他又要鬧的表情,幹脆答複,“跟你一起啊。”
幸村精市抿出了一抹安心的笑,“好。”
*
白無水大汗淋漓地被吓醒。
她做了可怕的夢。
她夢見自己在萬物生長的森林裡探險,一路上遇見了許多許多漂亮的花,她想要挑一朵收藏,但碰上的不是太豔便是太寡,氣味不是太濃就是無味。
她又走了許久許久,終于遇到最和胃口的一朵花。
它漂亮妖冶,香味卻清新,靜靜立在陽光下,無需花枝招展便勾走了她的心魂。
她不受控制地靠近,心中湧動起一股澎湃的愉悅與狂喜。
可當她伸手觸上它的花瓣,優雅迷人的花卻忽地張開了獠牙大口,将她吞得渣都不盛。
她碰上了森林中,最恐怖的食人花。
猝——!
白無水極其郁悶地坐在床上。
夜深人靜最适合複盤,她心底又漫起了新一波的懊悔。
其實按她這能打能竄的身手,早在被少年抓住手腕的瞬間,她就能給他一個過肩摔。
但别說揍他,就連掰開他的手,都怕他疼。
她捂住莫名發燙的臉頰,惱恨自己的步步不忍,才造就了他越發放肆更進一步的資本。
從明天開始,她要和他保持距離。
不能再讓他對她多生一分期待和非分之想!
……
一個小時後。
睡夢中被猝然吵醒的米諾半死不活地拉開門,“小白?!”
白無水的表情五彩紛呈,說不清是高興還是難受,糾結還是舒展。
但大概心情不好,她進門一見腳邊有把椅子,話不多說直接踹翻。
米諾:“……”
這是鬧哪樣?
傍晚帶着神之子騎摩托艇約會的時候不是很刻意做作嗎?
難道,神之子沒被她的英姿迷死,所以發脾氣?
活該,去玩都不帶他,發脾氣了就知道找他。
那群家夥今天還嘲笑他,說他一個胳膊肘往她身上拐的叛徒,需要幫忙的時候就打電話米諾米諾,嫌他礙眼了就一腳踢開。
他把無辜的椅子扶起來,假裝自己沒有刺探到她的隐私:“哪個不長眼的惹你了?”
白無水給了他一腳,“什麼叫不長眼,他眼睛那麼漂亮。”
米諾:“……”
他暴躁地抓了一下頭發,非常之慫氣:“要揍就幹脆點,大半夜的不要慢吞吞折磨我,我明天還要上班。”
白無水啧了一聲。
米諾自覺抱頭挨揍。
但白無水再次踹了一腳椅子就離開了。
“???”
米諾大驚大愕。
她有病吧?!
她真的有病吧!
但她大半夜上門到底是想幹嘛?!
米諾摸不着頭腦,徹夜失眠。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
遍布在西尼亞不同方位的十幾間屋樓在罵罵咧咧聲中點亮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