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阿滕雖奇怪邬葉直呼自己老闆大名,但他并為出言質疑,隻點頭如搗蒜:“是的,棟哥是老闆。”
談及蒲嘉棟,阿滕就立刻雙眼冒星星,恨不得将他匮乏語言内學到的所有最正向積極的形容詞都按在對方身上。
不等邬葉問阿滕為什麼會在這裡,又為什麼會為蒲嘉棟打工,阿滕自個兒就一股腦全講出來。
“棟哥人可好了,我技校畢業後遲遲找不到工作,當時急死我了……甚至我都做好要進城打工的準備。誰知道當時恰巧就碰到棟哥的客棧要開業,說起來也是搞笑,棟哥在網上招人,我那會兒因為太頹廢了就愛上網沖浪,于是就這麼遇上了。我抱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态就來了,結果就見了一面而已,棟哥當即拍闆叫我收拾收拾準備第二天來上班!薪資優厚,别說我隻是個技校畢業的學生,我想就算是我們鎮上最厲害的大學生也許都沒我工資高,并且還包吃包住。”阿滕越說下巴越揚得高,神氣十足的模樣。
邬葉若有所思地‘噢’了聲,遲鈍半拍,笑着說:“真好,那恭喜阿滕哥啦。”
阿滕叽裡呱啦說完那一攤話後才反應過來,他紅着臉,手都不知該往哪裡放好,“邬葉妹妹,我沒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考上城裡的大學,聽那天我媽和萬阿姨聊天,還是數一數二的好大學呢!我的意思是,呃,呃,你馬上就要是大學生了,剛才那話你當我嘴欠。”他又幹笑兩聲。
邬葉愣住,她其實沒在意,若有所思是另外的事情。于是她揮揮手說沒事,真沒事。
阿滕卻着急了,他又認真賠禮道歉,并真誠地說:“不是的,邬葉妹妹,我相信你,之前孫老師不也說嗎?是金子總會發光的,邬葉妹妹,你就是那顆金子,我們鎮上最耀眼的一顆,以後你一定會出人頭地的!”
“……”邬葉眨了兩下眼,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好,就在她思索此刻該回複除了‘謝謝’外的其他說辭合适時,就瞥見從那鵝卵石子窄窄小路中走出來的修長高大的身影。
蒲嘉棟一隻胳膊折在胸前,小臂上搭着一件被防塵袋罩起來的深灰色大衣,他走近,叫了聲阿滕。
阿滕轉過頭,咧嘴殷切地叫了聲‘棟哥’。
他點頭打招呼,“我去趟市場的裁縫店,客人還在房内?”
“是的,他們應該是還沒起呢。”
“知道了。”他想了想,“今天行程安排是從幾點鐘開始?”
阿滕迅速回答:“沒錯,客人要求九點半出發上山,爬山溫泉什麼的,然後下山前一小時會打電話給我們,到時再去接就好。”
蒲嘉棟表示記下了,才轉向一旁的少女,他稍稍擡下胳膊,“我們可以出發了。”
邬葉同阿滕說了再見,就要與蒲嘉棟一塊兒離開。
阿滕還有些戀戀不舍地說:“邬葉妹妹,有空的話可以來玩的,我日日都在,要是你沒瞧見我,就去内廳的吧台上,那有隻鈴铛,你搖一搖,我就會出來。”
“好的。”她笑眯眯回應。
蒲嘉棟将阿滕的小表情盡收眼底,他暗自搖搖頭,想說這幅不值錢的模樣又來了。但他不知道的是,剛剛阿滕在積極地與邬葉講述自己時,也是這幅不值錢的嘴臉。
出了客棧門,邬葉又擡頭看了看門口這片茂密的樹林,這些樹都不太高,不會遮擋更遠處連綿的山巒景色。不過此處又是這條路的盡頭,既安靜又隐蔽,她想,如若自己是遊客,來到小鎮上,也會希望能夠住進這樣隐士居所,過一把世外桃源的瘾。
似乎是她暗歎得有些過分了,就連蒲嘉棟都聽見歎氣的聲音,他掀起一側眉毛,漫不經心問:“看你的樣子,是有意見?”
邬葉還在回味中,忽然迎上這問題,露出一臉疑惑。
“你在歎氣。”蒲嘉棟平淡地說,一秒後,他‘啧’了聲,“該不會自己都沒意識到吧。”
“……”邬葉抿起嘴唇,不可置信,明明是心理活動,怎麼會被她有聲有色地演繹出來。
“是覺得這客棧有什麼潛在問題?”蒲嘉棟沒打算放過她,不依不饒地問。
迅速整理好情緒後,邬葉搖搖頭,眼神裡有迷茫,“你對自己的生意如此不自信嗎?”
輪到蒲嘉棟沉默了。
片刻後,他說:“不是。是你的歎息聲音太過洪亮。”
?
“吵到我了。”他語調平平,“開玩笑。我是認真詢問,客棧正在試營業期間,這個時期很關鍵,需要大量的建議,所以如果你真的認為有任何問題的話,我希望你可以告訴我。”
又皮笑肉不笑補充:“我又不會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