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吧。”李煦準備好,一條腿支撐着車子的重量,等邬葉坐到後座上。
她切了聲,扶着李煦肩膀,調整好自己的坐姿。
“好了沒啊?”李煦有些不耐煩,“最近是不是又多吃幾個包子了?”
“你就是這麼對腿腳不利索的人?有沒有點愛心啊,怪不得年年都拿不到三好學生。”
“……行吧行吧。”他撇撇嘴,又扭臉看後面的人,忍不住出聲提醒道,“你小心點啊。”
“廢話真多。”邬葉回怼他,坐好,一拍李煦肩膀,示意他可以出發了。
蒲嘉棟從回收店走出來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幕——年紀相仿的少年少女乘一輛自行車,有說有笑地騎遠了。
他收回視線,徑直走向自己停車的地方。
俞熒已在約定好的集合地點等他們半天,遠遠地,終于瞧見李煦騎着車往自己這邊狂奔,她踮起腳尖猛揮胳膊。
車子在俞熒身前一米猛刹,輪胎與地面強力摩擦發出刺耳的一聲,邬葉從車上跳下來,輕輕嘶了聲。
盡管這幾天已經修養差不多,但偶爾用力還是會稍稍有種被撕裂的痛感,隻不過已經不影響行走了。
“你們還能再慢點嗎?急死我了!”俞熒嘴上抱怨,面上卻是笑着的。
李煦嘲諷道:“你後座上馱個一百斤的東西,你也騎不快。”
邬葉冷笑一聲,不搭他的話,隻催促着俞熒趕緊進去。
這是鎮上唯一的網吧,和李煦來打遊戲不同,邬葉俞熒是來用電腦看電影的。
鎮上沒有電影院,要想看主流大熒幕電影,隻能坐火車去附近的城市才行,這也是為什麼邬葉俞熒經常來網吧看電影的原因。
而已經能夠在網路上搜索到的電影,也都已經是在影院中下映,或早就過了高曝光度時期的電影。
今天要看的,就是邬葉俞熒都很喜歡的演員最新發布的,盡管距離電影初次發布已經過去三個月,但二人仍舊十分期待。
開了兩台機子,邬葉和俞熒戴上耳機,找到那部電影,兩個人數三二一同時按下播放鍵。
李煦也開好機子,坐在邬葉邊上,他對這倆人的神同步已經見怪不怪,撇撇嘴,自己也戴上耳機,打開遊戲大殺四方起來。
這部電影的故事性不是很強,相較演員以往接拍過得劇本顯得太過單薄,邏輯性也差,總體而言,中規中矩,除了演員那張出色的臉和演技,也實在讓人挑不出出彩的地方了。
兩小時過去,電影結束,在屏幕上滾動起來職員表時,俞熒就摘下耳機,長歎了口氣,失望地說:“有句話說得好啊,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邬葉拍了拍她的頭:“新電影也快出了,就在我生日那天。”
俞熒滿血複活:“對哦!剛好是你十八歲生日,但是我們在這又不能看到……要不,問問你媽媽,看看我們能不能去趟城裡?”
聽到俞熒的提議,邬葉搖搖頭,心裡明鏡應該是不行。
“這可是一輩子一次的成人禮!阿姨應該不會那麼不通情達理吧?”俞熒還想繼續勸說,“要是你能去的話,我爸媽肯定也會同意我去,畢竟我的生日比你早,我現在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邬葉若有所思,一方面覺得不太好斬釘截鐵地拒絕俞熒,另一方面心裡又竄出希望的小火苗來。
李煦這局遊戲也剛好結束,聽到她倆竊竊私語,摘下一側的耳機想聽聽看,卻被抓了個現行。
“李煦,正人君子可不會像你一樣偷聽女生講話。”俞熒瞪着他。
李煦不屑一顧:“我是男子漢大丈夫,我耳機都摘了,這叫大大方方地在聽——而且你們不就是又在花癡嗎?也不知道一個拍電影的,有什麼魅力讓你們倆神魂颠倒。”
“有進步呀煦哥,都用上成語了。”
“看不起誰?”
“誰語文成績全班倒數第一我看不起誰……”
邬葉扶額:“閉嘴,你們倆都閉嘴。”
俞熒朝李煦做了個鬼臉。
李煦甩了甩自己的劉海,也把臉轉回去看屏幕。
“現在火車票多少錢?”邬葉問道。
“上個月我爸進了趟城,沒記錯的話往返應該不到一百塊。邬葉,你考慮要去嗎?去的話我回家就和我爸說!畢竟你的生日就是半個月後了。”
邬葉還在思索,自己喃喃着:“去的話也不止是往返的路費,還有電影票的錢,也許可能還得住宿費……”
“邬葉?自言自語什麼呢?”俞熒困惑道。
她搖搖頭,說沒事:“暫時我還不确定,就當我不去吧。”
俞熒洩了氣,說好吧。
暫時澆滅俞熒的興奮,邬葉腦海中卻在轉圈圈得思考,究竟是否要不要去這一遭,以及去的話,路費什麼的又要怎麼解決。
萬姝慧那邊她是不想開口的,母親為她的大學的生活費已經操了不少的心,這種不必要支出,如果是自己決意要去的話,也肯定需要自己來想辦法。
但這辦法……隻能通過辛苦勞作來獲取。
邬葉腦中閃過好多種賺錢的渠道,都被她一一否決,最後一個想法忽然跳出框架時,連她自己都被驚吓到。
但經過仔細考慮後,邬葉決定去放手一搏試試看。
于是她立馬與俞熒李煦說了再見,也不顧他二人的追問,沖出網吧,從鎮中心朝那處安靜隐蔽的角落行進。
今天熱得很,在太陽下走不到十分鐘就已經汗流浃背,再加上她并沒有十分之十的恢複到先前靈活的行動能力,原本也算不上長的路線,被她拖沓至一點五倍的時間才到。
在‘一家客棧’台階下,邬葉深呼吸,又伸手摸了摸額頭上被曬熱出的薄汗,再迅速整理好面部表情,将客棧的大門推開。
院子裡空無一人,明媚的陽光灑在屋檐上,再傾瀉下來,院中鋪滿的青石闆路也被照得暖洋洋。
邬葉走路的速度慢,她不太熟悉這裡的布局,但還記得上次來時,阿騰給自己指得大堂的位置,就是進門左側的建築物。
她走到門口,先往裡面探了個頭,除了門口能聽到空調的風聲外,也是什麼都沒有。
于是她趴在朱紅漆色的木門邊,伸手敲了敲。
阿騰躲在前台後面專心緻志地低頭玩手機,被這憑空出現的三聲門響吓得手機險些掉在地上,他立馬站起來朝外看,先看到一隻白皙的手,他疑惑,但還是問:“您好?請問有事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邬葉終于松口氣,她臉上挂起一抹笑,一下跳進門内。
“阿騰哥。”她親切地叫人。
見到來人是誰,阿騰欣喜若狂,手機直接丢在櫃台一邊,立馬從裡面走出來,邊走邊說:“邬葉妹妹!你怎麼來啦?是來找我玩的嗎?”
邬葉樂不可支地稍稍晃頭:“我是來找蒲嘉棟的。”
“又來找棟哥?”阿騰感到意外。
“他在嗎?我有點事情想和他講。”
阿騰‘啊’一聲,抱歉道:“棟哥上午就出門了,走之前特意告訴我,他好像是要進城一趟,今天不用留他的晚飯,所以我估摸着是不回來吃了。”
像被當頭淋一盆冷水,邬葉的眉眼都皺在一起,又立刻松開,恢複到明朗的表情。
“原來是這樣。”她說。
阿騰似乎看出她先前的急切,關心問:“怎麼了?是出了什麼事嗎?放心,不管什麼事,我們棟哥都能解決!需不需要我現在給棟哥打個電話?”
“不不不,”邬葉連忙搖頭,“也不是什麼大事,我等明天他回來再來就好了。”
“啊……”阿騰肉眼可見有些失望,靈光一閃,“邬葉妹妹吃晚飯了嗎?”
她搖搖頭。
阿騰笑得露出一排白牙:“要不留下來吃晚飯吧。”
“沒關系,我回家吃。”
“我們廚房的嬢嬢燒菜可好吃了,你可得嘗嘗看。”阿騰極力挽留。
“不用麻煩……”邬葉還在推拒。
“當然不會,多一雙筷子的事!”阿騰笑得眯眯眼,“再說啦,我們吃完晚飯後棟哥差不多就會回來了。”
她果然在猶豫。
見狀,阿騰趁熱打鐵:“我也好久沒和你聊聊天一起玩了,平時在客棧裡也是這樣,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邬葉妹妹,如果等下沒事的話,留下吃個晚飯也沒什麼吧?”
不知是不是阿騰提到晚飯這倆字,邬葉此刻覺得肚子裡的确有些空落落的,嗅覺同時敏銳地捕捉到食物的香味,她襟襟鼻子,這小動作被阿騰細心地看到,他叉起腰來笑眯眯自豪道:“沒騙你吧,很香的。”
“好吧。”人家都說到這個份上,邬葉也隻好聳聳肩,無奈地妥協。
邬葉被阿騰領着到餐廳坐下,又叫她别動,等着就好了,而後自己推開後門走進去,身影立刻消失不見。
她原本百無聊賴,正在看手機,從大廳外走進來一位男士,似乎是在找人。
沒瞧見原本坐鎮前台的阿騰,來人便将端坐的邬葉當成了客棧的員工,提要求道:“今天的晚餐麻煩送到我房間去。”
邬葉一愣,剛想說自己不在這裡工作,但眼下阿騰雖然不在,她總歸可以傳個話,于是她問:“好的,請問您房間号是?”
男人說了房間号後便走掉了,急匆匆地,像是在趕時間。
邬葉起身到後門,先伸手敲了敲,裡面沒人響應,她又叫了兩聲阿騰,仍一片寂靜。
她皺着眉,手握着把手,正打算将門推開,就有人從裡面拉開門,邬葉瞬間失去重心,眼見她正往前撲,兩條胳膊卻忽然被穩穩地架住,阻止了一場慘案發生。
邬葉心有餘悸,剛剛的情況是她險些腦門兒朝地摔下去,用一秒鐘平複心神,她拍拍胸脯,邊擡頭邊說:“謝謝阿騰……”
聲音戛然而止,她愣在原地,眼前人哪裡是虎頭虎腦的阿騰,根本就是阿騰那表情寡淡的老闆蒲嘉棟!
她一時不知怎麼就慌了神,趕緊撒開對方的胳膊,站好。
“來找我?”上下打量一番,見她沒事,蒲嘉棟問。
邬葉這才擡眼瞧他,他似乎是從城裡匆匆趕回來的,帶着風塵仆仆的氣息,臉上也略顯疲态,但這樣子看他似乎要比平時少幾分冷漠鋒利,整個人也都柔和許多。
她腦子裡想亂七八糟的,吞吞吐吐道:“我……”
蒲嘉棟靜靜地看着她。
鼓足勇氣,邬葉正式問:“蒲先生,請問你們還招工嗎?我力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