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懸着的一顆心放下來,道了聲謝。
蒲嘉棟沒太當回事,隻是心頭想着,果然還是年紀小,任何情緒都鋪在臉上,他不過是随口一說,也沒想着一擊就中,誰知邬葉立刻垮下來的臉色已經給了答案。
“那你呢?你的生日打算怎麼過?”邬葉又好奇起來,“阿滕說我們是同天生日時,我還覺得挺驚訝,這輩子還沒遇見過同月同日生的活人呢!”
聽她這番話,蒲嘉棟感到哭笑不得,“我不喜歡過生日。”
“為什麼?”邬葉一雙眼睛透露着求知若渴。
“……怎麼解釋,”他啧了聲,敷衍着,“等你過二十五歲後就知道了。”
“有什麼了不起。”她不滿地哼了聲,“不說就不說,真當我是三歲小孩?還拿這麼爛的借口轉移重點。”
“……”蒲嘉棟有點頭疼。
三言兩語間,蒲嘉棟将車轉進路邊,停在一家店前唯一的空位上。
“先在車上等我兩分鐘。”
邬葉說好。
蒲嘉棟下了車,徑直走進車後那家寵物店。他下車前也特意沒熄火,冷空調繼續開着,是怕邬葉被關在車裡悶熱。
心想他也不會去太久,邬葉便将一路相當來說十分安靜的三花搬到前座,放在自己腿上。
她湊近紙箱洞口,叫狸花貓。
“乖乖,乖乖。”
狸花貓朝她張開嘴巴,露出兩側尖尖的利齒,打了個天大的哈欠。
“懶死你算了!都睡了一路,怎麼還這麼困。”她恨鐵不成鋼地輕輕敲在紙箱上,發出沉悶聲響,狸花貓也不滿地在狹小空間内轉了個身,改用屁股對着她,毛茸茸的尾巴從洞口掃出,在邬葉的大腿和胳膊上反複蹭。
她笑着:“體格小,脾氣倒不小。”又伸出手指抓撓兩下她的尾巴,也不管她有沒有在聽,隻自顧自說道:“乖乖,你說你的新主人——蒲嘉棟,我暫時的‘老闆’,是個怎麼樣的人?”
“他看上去好像不怎麼近人情,但是明裡暗地又都在幫我。那次在半山腰讓我印象極其深刻,俞熒他們早就騎得遠遠的了,紅豆又是個小孩子,見到我摔倒一直哭哭啼啼,手機在山裡還沒信号……我都做好準備要這麼支着半條廢腿讓紅豆載我下山了,結果他就這麼突然在半路停下車,救了我們。”邬葉聲音很輕,很小,“……救有些誇張,還不至于是生死關頭,不過我也很難忘就是了。”
“可能我在他眼裡也隻是個小孩,看不得小孩受欺負吧。”邬葉歎口氣,最後總結道。她又捏了捏狸花貓不安分的尾巴,掃得她皮膚發癢。
“你真是好運,被他撿走了。”她與狸花貓四目相對,喃喃着。
車窗被敲了兩下。
邬葉轉過頭看,蒲嘉棟站在外面,示意她将車窗搖下來。
“帶她進來,先做個體檢,然後打疫苗,絕育。”
邬葉還是個貓咪新手,聽到絕育倆字還是瞳孔一縮,擔憂道:“是不是很疼啊?”
在邬葉的認知範圍内,隻要是和手術扯上關系的,一定會很痛很痛。
蒲嘉棟耐心答:“這隻狸花貓主要還是以散養為主,她是隻母貓,你也不希望她跑到外面玩時和其他來路不明的公貓□□吧?”他接着撫平邬葉心中最後一絲猶豫,“會打麻藥的,放心。”
“一時痛苦總比未來無限麻煩強。”邬葉咬咬牙,抱起紙箱。
蒲嘉棟替她拉開車門,看她一臉堅毅地抱着貓走進寵物醫院。他覺得這畫面很好笑,随即他繞回駕駛位,給車熄火,也随着邬葉進去。
剛才已經和醫生護士打好招呼,他們将狸花貓從紙箱中抱出來,似乎是提前聞到屬于陌生人的氣味,她在箱子裡就開始哀嚎掙紮,要不是護士戴着手套和套袖,狸花貓張開的血盆大嘴和鋒利的指甲定能在皮膚上留下她的印記。
“不許兇人!”邬葉冷厲地喊道。
眼見狸花貓動作一頓,不再四處揮舞爪子,但仍張着嘴巴喵叫,聲音凄慘。
“她還挺聽你的話的。”抓着狸花貓的小護士笑了笑,手上卻沒留情,先撫了撫她的毛發,然後一擊緻命地捏住她脖頸後那塊皮肉,貓頓時像被封印,動都不動一下。
邬葉也松了口氣,差點給她急出一身汗,有些不好意思道:“是的,她剛才太兇了,不知道有沒有傷到你們。”
“沒事沒事。”小護士繼續笑道,“我們成天和他們打交道,習慣啦。不過剛才我見她這麼聽你的話還挺意外。”
“可能因為之前她在流浪時隻有我給她喂食吧。”邬葉猜測。
“說不準呢。”小護士點點頭。
負責手術的醫生從其中一個房間走出來,先和蒲嘉棟打聲招呼,又來和護士确認基本情況。
“絕育需要注射麻藥,手術後還得留下來觀察幾個小時,你們晚上來接她吧。”
邬葉問:“晚上大約是幾點?”
醫生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八點左右。”
她立刻在腦中計算一番,八點來接貓貓再啟程回家,路上要開兩小時,到家就得十點了……
沉吟片刻,蒲嘉棟提議道:“我先送你回去,晚上我再來接她。”
她的頭搖成撥浪鼓:“不用這麼麻煩,我要留下。”
“你确定?其實不必的。”
邬葉堅定地點點頭:“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蒲嘉棟不再說什麼,隻朝醫生道:“辛苦,我們晚點來接她。”又對邬葉說了聲‘走吧’。
邬葉一步三回頭地望着狸花貓就這麼被人帶進一間房,直到門被關起來,阻絕她繼續窺探的視線。
“别緊張,這家醫院是我一位獸醫朋友開的,裡面的醫生護士都很專業負責,晚上來接時一定會讓你得到一隻健康的狸花。”
坐進車裡,邬葉系好安全帶,“謝謝你,真的很謝謝。”
蒲嘉棟啧了聲:“今天謝謝得挺勤快。”
邬葉認真想了一秒,很誠懇:“我沒數,反正總是覺得不夠,下回接着謝。”她側頭,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緊緊盯着懶散坐在駕駛位上的人,亮得像偷着點壞心思。
蒲嘉棟瞥她一眼,倒也有心情和她扯:“……那你打算謝到什麼時候?”
她搖頭晃腦:“一直謝到我長大有能力還人情的時候呗!”心裡默默想,也不遠了,馬上就過生日,馬上就是大人了。
“是麼?”他漫不經心道,“一般人長大了,最擅長的事就是裝傻充愣,翻臉不認賬。”
她眨了眨眼,片刻後冷不丁回了一句,帶着少年人的小毒舌:“那得是一般人。”
“哦?”
“我這種限量款,沒這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