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雨把煙頭按進煙灰缸，拿起泡面嗦了口，喲，還給她加了腸和鹵蛋。

“請你的，看你那摳摳搜搜的樣。”

夏小雨不客氣的咬了大口鹵蛋，含含糊糊說道，“對了孫峤，我這估計幹不久了”

“怎麼，找到新工作了？”孫峤把臉湊近了點。

“之前不是要顧着上課麼，才來這上晚班，現在都不念了還是想找個正常班，要是能包吃住就更好了。”

孫峤突然沉默了，收起了嬉笑。

夏小雨瞥了他一眼

“你别想七想八的。”

“你成績又不是考不上本科。”孫峤嘴角撇了撇。

“我壓根沒打算去考，有沒你這事都一樣。再說他們把你弄紅崗了去我還能不管你啊，要是你被打死了怎麼辦。打死事小，丢臉事大哦峤哥。”

邊說邊挑完了最後一根面，又喝了口湯才滿意的放下泡面盒，又摸索出一隻煙。

孫峤有些窘迫，擡高音量“嘿！老子敢跪就那些孫子敢受？你沒看見警察來了一個個慫了吧唧的樣子。”

夏小雨斜睨了他一眼，孫峤馬上噤了聲，又看了看她還是沒問出來。想問她為什麼不打算高考，但明明知道答案，也沒必要在提了。

紅崗小區是這塊有名的别墅區爛尾樓，當初宣傳的有多讓人側目現在就爛尾的有多讓人唏噓，慢慢也成了不良份子的熱門地點。

高考那天淩晨，孫峤2點剛下機出網吧就被大強他們三人逮到紅崗裡，扇了幾個耳光被踹了幾腳記不清了，後來被逼着給他們每人磕三個頭時夏小雨跟救世主似的從天而降，甩了捆兩千響鞭炮又大吼一聲“跑！” 才堪堪把孫峤救出來。

等警察找來後該驗傷的驗傷，該調節的調節。幾人比孫峤夏小雨大一屆，偏偏挑在高考這天滋事可以說相當惡劣了，警察都表示能嚴懲，孫峤偏偏選擇和解了。

畢竟還要在同一地方混，彼此承諾翻篇後就所謂的握手言和了。挨打是沒避開，好歹免了下跪之辱，跟這幾個人的事也能暫時翻篇。

孫峤皺了皺眉。“少抽點，煙瘾越來越大了。”

“飯後煙，賽神仙呐”

夏小雨勾唇露出酒窩笑的有些調皮。

“之前好歹還得要混個高中文憑吧。不然去了江城想進廠打螺絲都沒人要。我跟馬哥說了幹到這個月底就走，也沒幾天了。”

說着又看了看孫峤

“你也是，該打算打算了，網吧這地方留不住人，總不能把代練當終生事業吧”

孫峤聳聳肩。“号都封了還搞什麼。你什麼時候去江城，我跟你一塊去。”

“明年再說，錢還沒存夠。”夏小雨彈彈指尖的煙灰，漫不經心打量着今夜的上座率。還好，不是周末人不算多，晚上可以眯一會了。

“我這有……”

“行了，你錢留着吧，我要用會找你要的。”

每次孫峤這麼說夏小雨都這麼回，但認識這些年卻一次也沒開過口。

孫峤和她讀一個初中，本是比她大一級的學長愣是留級成同班同學，從一開始的死對頭又成了鐵哥們。除了金姐，孫峤就是她唯二能在他面前放開自己的朋友。

手機響起，他看了眼轉身接起微信語音，聲音一秒切換溫柔。

“月月，哥哥在忙呢。晚一點肯定陪月月上分的。哥哥怎麼會失言呢”

安撫了一會後才挂斷。

“喲，大客戶呢。不是要金盆洗手？”

夏小雨習以為常，找他帶上分的大多都是妹子，畢竟有張帥臉加嘴甜聲控就是活招牌了。這個月月的名字經常從他那聽到，算是常客。

“……私單，出手大方，不賺白不賺。幹完這個賽季就金盆洗手，在接單下去感覺自己真成鴨子了。”

夏小雨低頭看了眼手機

“到點了，你收拾收拾下班吧”

“行，明早有人來送貨，你收下。”孫峤整理着随身物品道。“貨架已經補了，今夜人不多，你記得抓緊時間睡會别硬熬。”

夏小雨比了個OK手勢，看了看商品整齊的貨架還是拿起抹布擦拭，孫峤看着嗤笑了聲晃晃腦袋出門。

做完手裡工作，在電腦上看起了招聘信息。一連刷了十幾個崗位，不是要文憑就是要經驗。一個不大的縣城，工作機會不多，理想的更是少。

輕歎口氣後廣撒網的投了些崗位，着重挑了些包吃住的。和金姐一起住了快兩年，從小被她罩着相處融洽，未來姐夫雖不拘小節偶爾不靠譜，但也豪爽。可自己也不想總當電燈泡，要是單位包住不僅不用占這房租的便宜，每個月還能再省幾百。

“前台！有人在廁所吐了，尿急都上不了！”一個男人罵罵咧咧的從廁所走出來。

‘靠！’心中暗罵了聲熟練的拿起拖把去衛生間。手上清掃熟練，對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早已面不改色。

網吧常有這種事，白天還有保潔，晚上基本就是靠全能型選手了，事不多但什麼都要管，好在夜班工資也高一些，夏小雨看中的就是這點。

收拾好後夏小雨靠在椅子上仰頭放空。

黃蒙蒙的天花闆有一塊幹涸的水漬印，從一年前來這家網吧時就有了。

跟老闆馬哥提過，馬哥一擺手‘誰會注意那玩意兒。’

于是就成了她發呆時的放空目标。

等到十二點已經有一個多小時沒人上機了，估摸着沒什麼事，就趴在桌子上打盹。

夜晚的網吧内沒有多吵，敲擊鍵盤聲和偶爾暴躁的語音嘈雜又意外的和諧。

中途除了幾個買煙拿泡面的倒也讓夏小雨抽空睡了幾個小時，從小的在棋牌室養成的習慣讓她在哪都能睡得着。

鬧鐘響起，八點了。

夏小雨半睜着眼愣了一會，搓了搓臉，在衛生間簡單洗漱，眼下常年發青，右臉上壓了一塊紅印，往臉上多拍幾次涼水更清醒了些。

和早班同事交班，捋了捋今天上午面試的地方，往收銀台裡扔了張五元紙币，拿了個面包礦泉水匆匆出門。

一路邊咬着面包邊看着手機規劃好的面試公交路線，大早上的太陽就毒辣起來了。

真後悔沒帶個遮陽帽。

第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