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這件事情的發生，她比黎粲還要更加生氣。

今晚的孫微和黎兆雲，其實都剛剛從宴會上回來。

這條熱搜，孫微是在離開宴會的前一刻，被今晚同時赴宴的另一位夫人告知的。

可想而知，她當時的處境能有多尴尬。

黎粲默默攥緊了搭在身體兩側的拳頭，一言不發。

孫微又說：“這條微博的内容，我已經叫人去聯系那個發稿的人了，微博應該很快就會被删除，熱搜也會撤下來，但是你最好好好給我們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黎粲自己倒是也想知道，這投稿是誰發的，這些評論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她仔細想了又想，還是隻能說：“我沒有霸淩别人，這是别人在污蔑我，需要拿出證據的是他們，而不是我。”

這話倒也沒有錯。

自古以來，指控别人是罪犯的人，都需要合理地拿出證據來舉證。

孫微看着她的臉，火氣好歹是沒有之前那麼大了，隻是語氣依舊不好：

“那你自己好好想想，最近有沒有和什麼同學起過沖突，好像說你霸淩别人的那條評論，最初是出現在你同學的視頻底下？那條視頻，是你哪個同學發的？現在能聯系上人嗎？能不能喊她把那個評論的資料調出來，然後趕緊先把視頻删了？”

黎粲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孫微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她的手機又正好響起。

黎粲看了眼，恰好是最初發vlog視頻的舞蹈社同學。

她也是在微博上看到了熱搜，那條投稿的很多配圖，全都是她vlog視頻裡發的黎粲跳舞時的截圖。

她瘋狂地給黎粲道起歉，說完全不知道發視頻的後果會這麼嚴重，甚至都不用等黎粲開口，她就主動先說，視頻她已經删除了，以後保證絕對不會再帶學校裡的任何人出鏡。

黎粲聽着她比自己還着急的聲音，到底是沒說什麼責備的話，隻是喊她不用太在意，順便告訴她，以後獲取那條視頻底下的評論信息，可能需要她的幫助。

對面連連稱好，兩人最後又聊了兩句，就互相挂斷了電話。

孫微和黎兆雲從頭到尾都看着她。

黎粲放下手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得不跟他們低頭。

“爸爸，媽媽……”

她的聲音顯然比剛才低落。

“好了，今天已經很晚了，你先去睡覺吧，剩下的事情我們來解決。”

從黎粲進門開始就一直沒說過話的黎兆雲，終于在這個時候，站在女兒這邊，先為她說起了話。

黎粲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在鼻尖開始徹底泛酸之前，轉身走了出去。

從小到大，黎粲其實都沒怎麼哭過。

因為她好像生來就有點冷情冷肺，不管看什麼都是一副很寡淡的樣子，對什麼東西都提不起興趣，自然也就談不上失望和難過。

在她印象中，小時候唯二的兩次哭泣，一次是因為成績沒有考好，一次是因為爸爸媽媽出了一趟很久很久的遠門。

她在給他們打電話的時候終于忍不住遏制對他們的思念，抱着電話哭出了聲，身邊圍着的，全部都是保姆。

她也不知道，這回隻是被人造個謠上個熱搜，有什麼好哭的。

又不是身上掉了一塊肉。

她抹了把酸脹的眼睛，紅着眼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沒有多久，她就又把手機裡那條關于她校園霸淩的投稿翻了出來。

評論區底下罵她的聲音還在愈演愈烈，說她是什麼資本家的女兒，天生生了一張臭臉就很了不起……

短短看了幾行，她就又退了出去。

微信群裡，林嘉佳他們則是全部都在關心她，問她有沒有事情。

她本來想告訴他們沒事，但是短短幾個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她最終還是選擇了把手機關機，沒有再理任何人。

是夜的香港張燈結彩，歡度新年，快樂卻與黎粲無關。

—

大年初二的夜晚，邵輕宴終于結束一天的輪班，能夠和幾個早就約好的同學一起出去吃飯。

顧川風把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另一隻手刷視頻刷的起勁。

邵輕宴安靜地在飯桌上寫着自己新年過後的兼職時間規劃，沒有理他。

“哎，輕宴，你看看這個。”

在接連對着一個視頻看了三遍還是看不夠，依舊每看一遍都要呲着大牙笑出聲後，顧川風把視頻遞到了邵輕宴的眼皮子底下。

邵輕宴看了眼。

視頻裡是一群女生在江邊很随意地跳舞，她們的身後就是明燈璀璨的雲城标志性建築，濱江外灘。

排在最前面的那個女生，上衣是一件極富有設計感的白襯衫，下擺是一條哥特風長裙，跳起舞來的時候，不僅很随性慵懶不說，而且還十分靈動。

不過在邵輕宴看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

“你看這個第一個，好看吧？聽說她身上光這套衣服，價值就十幾萬了，随便穿着這麼一拍，這麼一跳，大家全都看直了眼了。”顧川風指着視頻上定格住的女生跳舞畫面，說。

邵輕宴看着他：“所以？”

顧川風直言不諱：“所以這就我最近新晉的女神了！雖然可惜，我女神沒有什麼社交賬号暴露出來，但是我跟你說，評論區有人說，這個視頻裡跳舞的女生，全都是思明國際的，思明國際你知道吧？就我們學校過去不遠那個國際學校……”

他遙遙指着方向，和邵輕宴伸手比劃起來。

對面一起出來吃飯的男生看見他的動靜，好奇問：“你們是在說黎粲嗎？”

“黎粲？”顧川風愣了下，“黎粲是誰？”

對面男生一聽，立馬嗤笑起來。

“虧你還拿人家當女神呢，搞半天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你那個視頻，就是從之前他們學校那個女生的vlog裡面截出來的吧？”

顧川風頓了頓，看着被自己做成短視頻保存的照片相冊，點了點頭。

“那就是黎粲沒錯了。”

那男生不以為意地笑開來。

“勸你還是少拿人家當女神的好，你看她雖然臉長的是不錯，身材看着也挺好，但是可是個蛇蠍心腸，聽說在學校裡還經常霸淩同學，今天剛被人爆出來，都上熱搜了呢。”

“霸淩同學？”

顧川風握着視頻的手愣住了。

剛低下頭去的邵輕宴，也因為聽到這最後幾句話，停住了自己打算繼續寫字的筆。

他擡起頭來，眼裡帶着明晃晃的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