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碧翠斯和穆卡神父家裡走出來，你的心情還是久久無法平靜。

你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問碧翠斯是否憎恨魔女，她是修女，是将身心侍奉給神明的最虔誠教徒；你是魔女，是惡魔的伴侶。你們是天生的死敵。

更何況，如果你沒有想錯的話……“黑魔女害死了高潔的克利斯韋天使，引發了那場名為‘魔女狩獵’的慘劇。”結合米迦勒的說法，那場克利斯韋的屠殺看起來似乎是因你而起。

擺脫不了的前世因果，就算是身體已經經曆異世界的輪回，最後還是兜兜轉轉回到一切的起點。你歎了口氣，總覺着心裡有一個疙瘩。你不可否認的，如果從碧翠斯口中聽見“讨厭黑魔女”這句話，你會和得知自家女兒談戀愛的穆卡神父一樣，如同雷劈般難受。不過還好對方給了你肯定答複，實在出乎你預料。

看吧……

拿着從碧翠斯那裡借來的提燈，你踩在空無一人的石子小路上，面上吹着冷飕飕的夜風，你呵出熱氣暖和自己冰涼的手指，心中頗為無奈：“魔女果然不招人喜歡。”

原本明媚的心情想到這裡不禁又烏雲密布，你的腳步愈發灌了鉛一樣沉重。

想起來你還在和艾可鬧别扭，又被米迦勒纏得心煩，有些不想回去。

躊躇間，你後知後覺地擡起頭。昏暗的路燈照亮了格雷墓園前的巨大石碑，在其背後的墓園中，白日裡還是肅穆古典的墓碑此時在映照下顯得鬼氣森森。你咽了口口水，突然想起來碧翠斯對你說過的話——“我的母親葬在了天使的旁邊。她曾經告訴我就算此身歸去，隻剩靈魂，也要守護在天使身邊。”

你鬼使神差地腳下轉了個方向，再次走進墓園中。

夜晚的墓園實際上并不是想象中的伸手不見五指，在外面看還不覺得，但是一旦走進來就會發現打掃幹淨的小路兩旁零零散散地的燈光将墓園裝點得如同小公園一般靜逸。

“也難怪會出現在旅遊向導手冊上……”你心裡想着，停在了白日見到碧翠斯的那棵樹下。雖然還不曾到花期，但碧翠斯說這棵樹是一顆檸檬樹，開花的時候香氣四溢，與當時天使身上的香味一樣。

光秃秃的檸檬樹下，同樣無銘的十字架靜靜矗立，看起來十分普通。如果不是少女告訴你，你無論無何也想不到裡面會埋葬着一位聖潔善良的“天使”。

至于碧翠斯母親的墓……你環視四周，不出意外的在幾步之遙發現了另一個整潔的墓碑。與天使之墓不同，那個墓碑上面似乎刻有字迹。

“這是……”周圍光線有些昏暗，你眯起眼睛有些費勁兒地辨認墓碑上的字迹。令你感到奇怪的是碧翠斯母親的墓碑雖然整體看起來十分整潔，保養得當，但是唯獨那上面刻有名字的地方，仿佛被強酸腐蝕過一般凹凸不平，辨識不清。

“不行，損壞太嚴重了。”你的手指輕輕撫摸上粗造的石面，疑惑地皺起眉毛：“奇怪，怎麼感覺……”像是被人故意破壞一般。

“先生，請小心，這裡路非常狹窄……”

突然間，在小路盡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一點微弱的燈光從不遠處逐漸靠近。似乎有一個略顯緊張焦躁地聲音，不停小心勸阻着：“要不我們在明日再來吧？現在實在太黑，什麼都看不到。”

“……你知道我沒有多少時間，這是最後的機會。既然來了這裡，怎麼可能放過這樣一個有價值的線索？”

有人過來了！

你全身一僵，本能地想要躲起來。但是慌張間你隻覺腳下一空。

糟糕，你忘了這裡是一座小山丘了。

你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山丘背側滾落下去，像是皮球一樣彈了幾下，面朝下摔在潮濕的泥土裡。

摔得四仰八叉五體投地的你：“………………”真是夠了。

“誰？”那個聲音警惕地用手電筒光往你所在方向掃過來，你趕緊抱頭盡可能俯下身子。

掃了一圈興許是沒有看見山丘後面的你，那聲音有些疑惑：“是我聽錯了？……等下，請小心，先生。”

聽聲音似乎是兩個男人。頭上的檸檬樹遮住了你的身影，這兩人竟然一時間未能發現你的存在。

“快走吧，别在這裡停下……”你拼命的在心裡祈禱着。

雖然總覺着躲起來的這一行為愚蠢又多餘，但是身為“黑魔女”的自覺又讓你有些莫名心虛，總覺着在這個時間的墓地中被人看見不是什麼好事。

耳邊的腳步聲事與願違在你附近停下，伴随着細細簌簌地踩踏聲音，那兩人一前一後地來到了山丘上的天使之墓跟前。

你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兒了，隻要那人往下瞅幾眼就能看見像是青蛙自由落地着地式趴在你上的你。完美錯過現身時機的你如果被發現搞不好會被當可疑人物抓起來？

你尴尬地腳趾摳地，早知道剛才就不躲了。

“嗯，果然。”被稱為“先生”的男人聲音極為低沉富有磁性，在你耳邊回蕩，帶動你的心跳漏了一拍。

咦？

你捂住嘴巴，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自己身下：隻是聽到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反應就這麼大？

淡淡的檸檬香随着晚風輕輕吹進你的鼻孔，你不受控制地狠狠吸了一大口空氣，面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你在做什麼？

全身密密麻麻的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爬，你一個激靈，一股莫名的熱氣從你胸口湧出，蔓延至全身。你不得不承認，那個被稱為“先生”的男人似乎對你有一股奇妙的吸引力。

“怎麼可能？”

你拼了命地用手捂住口鼻，眼前實現都要天旋地轉起來。你試圖屏住呼吸阻止那股誘人的香氣鑽進你的鼻腔，但絕望發現隻是徒勞。

是男人。

全身香噴噴，檸檬香的男人。

聲音很好聽的男人。

“聽那個女孩說這裡埋葬着天使，看起來果然其中似乎有什麼隐情。”恍惚間，耳邊似乎有人聲音低沉，小聲說着什麼。

“哼，隐情？你是說那什麼見鬼的‘天使’？”男人語氣輕蔑，不由嗤笑出聲：“那種脫離現實的東西怎麼可能存在？不過是教會那群神棍用來蠱惑人心的道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