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心,如被無形之手緊扼,喘息困難,恐懼如暗潮湧起,将他吞沒,每一念想皆為絕望之音,如波瀾中浮沉沉。
那恐懼,如夜之暗,不透光,無邊無垠,将他包圍,令其渺小如塵埃,面對着浩瀚之神祇,恐懼無以言喻。
這個存在,仿佛即将要來到沈渝面前。
沈渝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背,牙印狠狠嗑在靠近大拇指的肌膚上。
根本疼不過來,他太害怕了,那是來自未知的恐懼。他需要有東西去填充它,無論什麼都可以,填充那份空虛。
“沒事的。”他突然想到了室友的話,對方說自己不用下低級副本,還說以後會帶他。
自己的擔心,或許都來源于自己的想象,畢竟越是弱小的東西,越有可能裝神弄鬼。
沈渝靜靜地平靜呼吸,看着天上的閃電巨物張牙舞爪地亂舞,即将降落下來,雲霧迷茫之中,又逐漸歸于平靜。
他有一種發懵的錯覺,瞄一樣手中的工牌,背面有芯片的痕迹,或許可以拿來啟動是。再看了一眼地下的惡靈獵手,一副被閃電擊中、鋼闆分散在四周,在鏡中隻露出一些黑影。
對方剛剛經曆了什麼?被雷劈了嗎?
既然這幅樣子,不如趁現在幹掉它,他們之間可不存在談判的餘地。
沈渝的槍口朝下,槍彈不斷傾斜在被電芒束縛着的惡靈獵手上,輕輕地說着告别的話:“Addio。”
如果後會無期,願你死得其所。
惡靈獵手逐漸失去了動彈,而沈渝槍體上的小鏡面,居然播放起了一段影像。
他把鏡面對到惡靈獵手,影像畫面也逐漸擺正。
“呃啊———”沈渝分明聽不到,看着畫面卻仿佛聽到了凄厲的慘叫。他稍稍離遠了一點……
這裡原本是個有許多工作人員的基地,将惡靈獵手牢牢地關在一個玻璃罩子裡面。
畫面一轉,惡靈獵手在瘋狂獵殺幾乎所有幽靈。
一些幽靈還在瘋狂逃難,一些工作人員正在變成幽靈,驚恐地見證這場蛻變。
他們這些幽靈雖然看不到,但是可以摸得着東西。他們也可以被觸摸,被獵殺,被鏡子和攝像影像捕捉。
惡靈獵手木然地看着哆哆嗦嗦的幽靈,看他背後的鏡子。
沈渝被看得有些發怵,擔心這段影像是不是惡靈獵手的詐屍。
惡靈獵手照了照鏡子,裡面居然稍稍映出了人的模樣。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一刀剁下。
哆哆嗦嗦的人跑了起來,他并未放棄追擊,一口氣躍了過去。
通過獵殺更多幽靈,他長出了利爪,随後又生長出了鋼臂,接着一顆金剛頭顱也彭發而出。
他彎彎繞繞,接近那個展覽室的所在。
那裡,是他噩夢的起點,是他作為實驗對象飽受折磨的地方。
畫面又在一桢突然跳停,來到了他從最初出逃時的場景。在一次偶然間,他身上的閃電擊中了附近的電流,電流掀起了玻璃蓋子,他趁亂逃了出去。
可他不管走了多遠,卻陷入了重複的路徑之中,他無法辨别這裡的一磚一瓦,仿佛地繞來繞去,像是整個世界都串通好了,要将他永遠囚禁在此。
在地下2層的探索中,他偶然發現了一條地道,他掏出一個房間順來的小刀,一點點地在隧道的頂端摸索。
然而,堅硬的石壁似乎在嘲笑他的徒勞,他回憶起自己在展覽室的點點滴滴,一想到那些異形,他突然設想:釋放這些東西,或許就能制造一場混亂,好讓他報複這些殘暴的家夥們。
他從背後偷襲了一位研究員,出拳的時候突然釋放了閃電,他先是稍稍吃驚,接着還是十分警惕地溜了進去,他又掄倒了一個研究員,在他以為的面闆上胡亂按動着。
他無論怎麼嘗試,也根本打不開,無力地跪在地上。默默地看着這些異形,想要把玻璃翹起來。或者用他的電擊拳來轟炸玻璃,可惜玻璃絕緣。他默默地看着這些同他一樣可憐的怪物,看着一隻蜥蜴,結果,他就一直木讷地注視着。
他仿佛忘記自己是什麼存在,要幹什麼。
好像,他的自我正在被消失。
下一刻,他就被什麼給擊斃了,他的身體躺在地上,而他感覺自己靈魂出竅,他還能活動,就這麼變成了幽靈。
他雖然像是一個靈魂體,但是他可以觸摸東西。他好像以另外一種方式活了,他不會被他們說看到。
在陰暗之中,他将自己讨厭的東西一一抹去。
時間一刻一刻地劃走,在這漫長而又模糊的時間裡,日複一日,他都在獵手,獵手,成了他生活中唯一的主題,無需思考,隻需行動,日益喪失着自我認知。
隻有行動了,他才會找到一些所謂的目标,淪為徹頭徹尾的工具,直到現在,他又機械般地動了。
他又死了。
那麼,接下來呢?
會有新的幽靈,新的獵手,生生不息。
......
沈渝安靜地評估着關于惡靈獵手的進化論影像,直到一隻異形的手在鏡内和他打了個招呼。
“所以你到底是怎麼控制幽靈的?”沈渝手依然拿着雙槍,前後一起對着路契鳴,同時遠離了距離。
“意志力好吧。或者,選中了我?”
“你就這麼想殺了我?”
“你也看到了吧,殺人可以變強。”
“你沒必要這麼做。”
“你又不知道這裡的每個人,進副本在渴求什麼,或許這就是我想看到的局面。”
“什麼局面?”
“沒什麼,我覺得這個世界早就沒救了。”
“你這台詞很像反派。”
“有時候我還挺佩服你那幼稚的天真,哈哈哈哈。”
“一點都不好笑。”
“不覺得現在一切都完了嗎?你不會覺得一切還有希望吧?”
“随便你怎麼想。”沈渝和人家拉開距離,衡量着動手空間。
路契鳴隻是朝他露出了笑,随即在沈渝的面前向電梯走了過去,按下了下降按鈕。
沈渝隻身在上方,望了望深不見底的洞。
路契鳴的所作所為,都在暗示着他想要來一場實力相當的對決。
......
沈渝來到惡靈獵手附近,查看地上一個還在蹿火花的電核。
他沒辦法用手觸摸,正準備返回高塔尋找什麼絕緣手套的時候,他注意到了牆角的陰影。
那是一隻他在地下展覽室看到的蜥蜴。
“誰把它放出來了?”沈渝随口吐槽着,突然感覺一個機靈。
不能和蜥蜴對視太久。
當他的視線偏在一旁時,蜥蜴卻慢慢向他爬。
一槍射下,沈渝的心沉了沉,沒有去看是否射中,也不知道這個蜥蜴有什麼能力,直接退後拉開了距離。
高塔1樓的先前是被他關着的,他用工牌試着刷了刷,沒想到立即打開了。
沈渝立即撤進高塔内,迅速關上了門。
他在門後喘息了一口氣,然後立即去按電梯。
查看這隻蜥蜴死了沒有,又不與蜥蜴對視的方法,有的兄弟,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