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硯紊亂的記憶在顱内炸開,某種危險的本能反應讓他在半秒内将那道聲線與記憶深處的人重疊——直到玻璃杯墜地的脆響割裂幻覺。
哨兵猛然揮開對方的手,水在空中劃出破碎的弧度。
向導的精神觸須在千鈞一發之際裹住杯身,可潑灑的液體早已浸透地毯。
江浸月還被扣在床上無法自由移動,楚硯卻好意思說“非任務時間,不要靠近我。”
“……”向導嘴角微微抽動。
但他還是很配合的,溫順而恭敬地說道:“好的,長官。”
楚硯的喉結在繃緊的頸線上滾動,精神圖景裡雪原震顫,黑豹和白隼無聲對峙。這時楚硯的表情又變了——像是再說你怎麼還在這。
——江浸月默默舉起胳膊,楚硯立刻道:“解鎖。”
如此,江浸月才得以遵守命令,跟楚硯保持三米遠的距離。
隻見向導遠遠的站在一邊,快速地穿上外套。
月白色制服嚴絲合縫地包裹着青年勁瘦的腰線,制服前襟扣至最上面一顆。
他收回精神體時帶起細微的氣流,整理腰帶時輕微的咔哒聲。
楚硯的喉頭不易察覺的滾動,不能再呆在這,哨兵頭也不回地離開。
當金屬門扉在身後閉合的刹那,向導耳後淡青血管突然泛起潮紅。
這不是羞赧,而是被強行壓抑的情緒風暴在毛細血管裡肆虐。
“R2,調取楚硯全部檔案。”暗搓搓破了防的向導咬着後槽牙對智腦下令,“破解三級加密,立刻。”
沉浸在情緒中的向導未曾察覺,三十米外某位哨兵——特殊構造的聽覺神經能将向導的每個氣音都拓印在鼓膜上。
楚硯揉着突突跳動的太陽穴,軍用光腦的藍光映出他快速敲擊鍵盤的殘影,江浸月違規訪問數據庫的訪問記錄正在被他逐條抹去。
實在不知道這哨兵在搞什麼的江浸月,最終忍無可忍無需再忍,铤而走險刺探情報,也是情理之中,可關于楚硯的情報多為秘密、機密或絕密。
以R2和江浸月的能耐,也隻能在數據洪流中打撈出零散的碎片。
楚硯,現年二十五歲。
軍部檔案中标記為“完美戰争兵器”。
16歲成為聯邦最年輕的S級哨兵,22歲成為聯邦唯一保有理智的黑暗哨兵,在贖罪日戰争後,常年率領艦隊在深空執行特殊任務。
父系檔案标注着令人窒息的銜級:楚南天,聯邦五星上将。
這些情報如同幹涸河床上的貝殼,看似完整卻已失去生命溫度。若讓江浸月為這個謎團般的哨兵繪制精神畫像,或許該從意識雲深處落筆——
那是一片無垠的蒼白荒原,龜裂的地表恰似幹涸百年的河床,裂隙深處卻湧動着暗紅色熔岩。
與其說這是精神圖景,不如說是座被冰封的活火山。
與那些精神域支離破碎的哨兵相比,楚硯的精神圖景穩定得令人不安,隻是這種穩定更像精密機械而非血肉之軀。
——這位哨兵經曆了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