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拖着灌鉛的雙腿挪向醫療室,作訓服後背結着鹽霜。還未進門時,他聽見值夜班的醫療官們在閑聊。
“楚大校的新任向導似乎太勉強自己了,這一個月光住院就住了三次……”
“還能活動已經是奇迹,之前塔給那個男人送來的向導都——”
“除了沈星移,其他人不都表現不佳麼。”
“可惜現在都沒人敢提這個名字,連中央數據庫都……”
聲音在感應門開啟時戛然而止。江浸月貼着冰涼牆壁滑坐在地,他的動靜吸引了别人的注意,暈倒前視網膜上最後看到的,是醫療官們諱莫如深的表情,和向他沖來的醫療機器人。
新的一天。
訓練場的金屬穹頂在正午陽光下泛着冷光,楚硯握着戰術闆的手指突然收緊。
全息投影的荒漠地形中,江浸月正帶着三名學員迂回包抄,揚起的沙塵在他淺棕色發梢凝成細碎的金粉。
“七點鐘方向,風速修正0.3。”年輕向導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來,清冽得像冰川融水。
楚硯的喉結動了動,眼前忽然浮現某個暴雨夜的作戰——同樣精準的方位預判,同樣将精神體能量均勻分配給每個隊員的分配模式。
“停。”他的聲音讓整個訓練場瞬間靜止。
江浸月轉身時習慣性地偏頭,這個無意識的小動作讓楚硯太陽穴突突直跳。
太像了,像到連發梢揚起的弧度都與記憶中的某個剪影重疊。
向導摘下防護面罩,鼻尖沁着細汗:“楚長官?”
“你剛才的三角突進陣型,”楚硯用激光筆在全息沙盤上畫出血色軌迹,“《陸地作戰》第五章第二節的标準戰術?”
他故意把“标準”兩個字咬得很重,可江浸月卻一臉茫然。
人造飓風裹挾着沙礫在演訓場内簌簌作響。
穹頂模拟烈日的光暈映得向導側臉近乎透明。
“白塔的戰術手冊更新過十七個版本,”江浸月擦拭着額角滾落的汗珠,溫和地解釋:“但戰争的基本邏輯不會變。”
“知道沈星移麼。”楚硯的尾音像手術刀劃過金屬台面。
觀測室驟然暗了下去,全息投影如受驚的水母群瞬間沉入深海。
能量屏障轉為血紅色的全封閉模式,将兩人困在其中。
江浸月右肩的刺青突然開始抽痛。他繃緊後頸的肌肉線:“三年前陣亡的S級哨兵,您曾經的......”喉結滾動着咽下某個稱謂,“綁定者。”
“你查過他的情報。”這次是陳述句。
黑豹利爪在地面擦出火星,對面白隼的羽翼應激性展開。
江浸月想起昨夜解密的那段模糊影像——某個回身點射的戰術動作,竟與自己今晨格鬥訓練時的肌肉記憶完全重合。
“你擅自刺探聯邦絕密情報,”楚硯冷冷說:“作為處罰,明日加訓近戰模塊。”
“您——”
江浸月忽然擡頭,破釜沉舟般刺出那句在喉間灼燒整晚的質問:“把我當他的影子,還是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