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就是你在這裡的媽媽呢?”
“不知道。”
她不在就行,吳思賢心裡暗暗松了口氣,他牽起妹妹的手旁若無人的上了樓。
“語笙,你的房間是在三樓嗎?”
“是啊,哥哥。”
“砰!--”
女孩單薄的脊背撞到牆上,她裝作懊惱的埋怨着:“哥哥,你怎麼了?”
“我妹呢?”
三樓遠離了吵雜的人聲,但窸窸窣窣s的動靜在耳邊萦繞,玟钰咯咯的笑着,臉上笑容多了些嘲弄:“你怎麼發現的?”
“小語一般隻叫我哥,或者幹脆不叫。”吳思賢摸着自己的口袋,從裡面翻出來一枚别針,雖然招笑,可事到如今也隻能用這玩意暫時防身。
這小妮子不像好人。
玟钰也沒想到敗就敗在這種小細節上,她歎了口氣,懶散的擡起手,數不清的藤蔓張牙舞爪的像吳思賢襲去,猙獰,扭曲,像隐藏在密林深處的毒蛇。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放慢了無數倍,慢到他甚至看清了王雅是怎麼拿着一把餐刀砍碎那些藤蔓的,她怒意上頭,盤好的發髻都有些淩亂:“玟钰,你夠了。”
夠了嗎?
不夠。
從來不夠。
她想要的,從來隻有更多更多。
心魔是本體的陰暗面,她是吳語笙最純粹的惡意,也是她當時刻意收攏的“影子。”
多可笑啊,光風霁月又完美無瑕的她骨子裡就是個不擇手段的瘋子,她比任何無惡不赦的惡人都要僞善,都要癫狂。
“可人生多是身不由己……”
幻象在融化,破舊的洋館内血迹斑駁,和她裝束相同的女孩背對着他們,百無聊賴的轉着手裡的刀。
“但你好像不算人啊。”
風,羽毛,雲朵,她的動作比任何事物都要輕柔,都要迅猛,玟钰曾無數次見過當時的吳語笙是如何利落的切斷敵人的身軀,觀音面上染朱紅,不沾塵世癡與嗔。
她做夢都想成為那樣的人。
活生生的人。
月季花開的更盛,玫瑰隐于花叢分不清你我,吳語笙使用背包裡的道具拿回了自己的身體,她落在柔軟的花叢裡滾了一圈,尖刺劃傷了她的皮膚,殷紅的血珠是花兒的養料。
有點棘手。
但不多。
尖刀劃破手腕,湛藍的眼珠滾動,她站在花叢之上,仰視着血色天空中不斷生長的、翠綠的枝丫。
“大荒之中有不死之國,阿姓,甘木是食。”吳語笙念叨着,鞋尖碾着花朵,将它們碾成一癱爛泥:“難怪啊……”
“把那玩意摘了應該就行了。”
修仙位面玄幻離奇,那裡的産物自然能創造出一片不被常理所約束的空間,她踩着洋館四處亂飄的殘骸,快速靠近着成為甘木載體的玟钰。
吳思賢現在是真沒料到劇情還能這樣發展,他的腰被甘木生長出的枝丫纏的死緊,他拼命捶打着,還試圖用自己的牙去咬:“我去他娘的,這對嗎?這不對吧!妹子有話好好說,咱先下地,那樣踏實。”
“别亂動啦,這孩子認定的事八頭驢都拉不回來。”王雅倒是習以為常,還感歎着狼人殺結束的太早:“我還以為得有加時賽,結果兩晚就能搞定一個大麻煩。”
“祝她好運。”
*
吳語笙現在是清楚那些缺失的牙齒到底在哪裡發揚光大了,玟钰的胸膛裂開一條縫隙,牙齒整整齊齊的嵌在其中,像張大口吞掉了甘木和她的心髒。
甘木說是木,其實更像顆小小的種子,它被心肌包裹着,隻能若隐若現的看到它的形狀。玟钰擡起雙手,她表情沉醉,像個優秀的指揮家在用不死樹的枝丫演奏自己的曲目,刀在吳語笙手裡差點掄出火星,她承認現在确實是比玩切水果帶勁。
“叮!”
刀片碎裂,細小的碎片劃傷了她的臉頰,吳語笙并不在意這點血,她反手從腳邊殘骸裡拾起一根撬棍,結結實實的捶上了玟钰的側腰。
“雖然說小孩沒腰避口谶,但我覺得你丫還是有點夭比較好。”她表情淡漠,玟钰卻是毫不在乎,她的手撫上吳語笙的臉龐,口中的喃喃自語略顯瘋癫。
“我知道了,從始至終,我想要的就是你……你活着,才是我最滿意的藝術品。”
枝丫和藤蔓纏繞,甘木被玟钰雙手托舉到她的面前:“來吧,吃掉它,這樣,我們就能成為一個人了。”
“永遠永遠,你是我,我是你,不分彼此,不分你我。”
甘木。
得此,可長生不老。
此刻,這小東西離自己近在咫尺,吳語笙擡眸注視着玟钰認真的臉,伸手,捏住了那枚小小的種子。
磅礴的生命力在她手中跳動,像心髒的每一次跳動,也可能隻是她血管的鼓動。
“姐姐,我們終于,又要和當時一樣了。”玟钰環住她的身軀,語氣緬懷:“悲天憫人的小師叔在半步元嬰期堕魔,和魔尊殺穿了九重天,以天帝的血祭旗。”
“承認吧,你和我同樣卑劣。”
“噗嗤--”
撬棍捅穿了心髒,吳語笙把甘木揣進口袋,她很冷靜,冷靜到殺玟钰的時候這孩子的臉上還帶着笑。
“砰-砰-砰-”
生命在她手中跳動,生命在她眼前流逝。
而她依舊漠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