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助抿了抿幹裂的嘴唇,羞愧之情在胸口翻湧。這個青年明明沒比他大多少,自己卻像個累贅一樣依賴對方...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還是……把我放下來了吧。”
藤丸立香沒有答話,隻是默默調整了下攙扶的姿勢,繼續向前走去。
“我不想在拖累你。”仗助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能跟我說一下你的家人嗎?”藤丸立香突然開口,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诶?嗯。”仗助愣了一下,随即眼神漸漸柔和起來。
“我的妻子啊。”他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是一個很好的人呢,明明不會繡花,卻因為我喜歡兔子專門去繡了一個。”
他的目光穿過昏暗的洞穴,仿佛又看見那個午後。陽光透過紙窗灑在榻榻米上,她笨拙地捏着繡花針,指尖被紮得通紅卻還在逞強。
“在繡的時候,她打趣我,說我這麼一個大男人,怎麼會喜歡兔子呢……”
“我其實不是喜歡兔子,”仗助的聲音帶着幾分羞澀,“隻是有次看見她在喂野兔時笑得特别開心……我就想着,要是能多了解她喜歡的東西該多好。”
忍具袋上的兔子在他人眼裡不值一提,但在他的心裡卻是無價之寶。
他下意識摸了摸忍具袋上那隻歪歪扭扭的兔子刺繡。這三天在黑暗的洞穴裡,每當快要撐不下去時,指尖觸碰到的粗糙紋路總能讓他重新振作起來。
“我們結婚好幾年,才終于有了我們愛的結合——雪。”提到女兒,他的眼神立刻亮了起來。
雪,像兔子絨毛般的顔色。
但他作為父親,他希望他的女兒不要像兔子絨毛一樣柔軟,要像冬日的大雪,雖然美麗,卻有不容小觑的殺傷力。
藤丸立香安靜地聽着,在關鍵處輕輕點頭。洞穴深處,兩人的腳步聲和仗助的訴說交織在一起,漸漸融入了石壁的回響中。
刹那間。
仗助的話語戛然而止。藤丸立香突然感到脖頸一疼,仿佛被無形的針刺紮入。
“前輩……”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猛地擡頭,朦胧的視線中,少女的身影漸漸浮現——紫色的短發,清澈的眼眸,還有那身熟悉的迦勒底服裝。
“……瑪修?”藤丸立香下意識呼喚出聲,卻又立刻搖頭,“不,瑪修不可能在這裡。”
“哼!藤丸立香,你還有在這裡多久?!”又一道身影浮現。
他怔怔地轉頭,映入眼簾的是那張熟悉的臉。
“新所長……”他小聲呢喃,聲音裡帶着一絲恍惚。
“還有……大家。”
仿佛夢境般,周圍的空間扭曲了一瞬,随後,一個接一個的身影浮現——達·芬奇親、福爾摩斯、卡多克、穆吉爾……新迦勒底的成員們,全都站在了他的面前。
“戈爾德魯夫·穆吉克”雙手抱胸,眉頭緊鎖,語氣嚴厲:“藤丸立香,你現在要幹什麼!快點完成任務回來不好嗎?!你可以做到的吧!”
“可是,新所長……”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
“這裡重要,還是泛人類史重要。”
“戈爾德魯夫·穆吉克”厲聲打斷,眼神銳利,“你難道忘了我們的使命嗎?!”
“藤丸立香……”他的話語帶着語重心長,“我們這裡才是你的家。”
周圍的人群紛紛附和,他們的目光緊緊盯着藤丸立香,仿佛在質問、在催促。
“瑪修”上前一步,眼中帶着擔憂:“前輩,你的昏迷我們都十分擔憂。不要再管這裡了,大家都很需要你。”
“卡多克”冷冷地抱臂,語氣低沉:“你可是人類最後的禦主,你想讓他們的努力白費嗎?!想想隊長……還有佩佩,他們是為了什麼才犧牲的?”
藤丸立香的呼吸微微停滞,那雙如晴空般的蔚藍眼眸漸漸蒙上一層陰翳。
為了什麼而犧牲的他再清楚不過。一路上的旅程,一路上的經曆。就算在這個世界待了十八年,他都曆曆在目。
他們話語确實給藤丸立香帶來了不小的沖擊。
但……
“他們是不會說這些話的。”
他緩緩低頭,看向自己身下的影子,透過它仿佛看見了熊熊燃燒的複仇業火。而且仍然攙扶着的仗助,本該在他身邊的人,此刻卻……
“不見了。”
“戈爾德魯夫·穆吉克”的幻影暴怒地跺腳:“少在那裡自說自話!藤丸立香,你難道要為了這個異世界抛棄泛人類史嗎?快醒醒!”
“隻要輕輕揮動劍柄,你就可以回來,快行動啊。”
“是啊,前輩,你難道不想回來嗎?”
“……”蔚藍的眼眸注視眼前的一切。
“平時斑哥對我施展幻術的時候,我都沒有淪陷太久。”
指尖突然觸到臉頰的濕潤。他怔了怔,随即了然地輕笑:“現在是因為……我太想你們了嗎?”
這句話微不可聞,不舍的酸澀蔓延鼻腔。
藤丸立香用力擦拭淚水,眼神中帶着的是始終不變的堅定。
“抱歉,現在不是我們相見的時候,所以……”
寒光乍現,長劍出鞘的铮鳴劃破寂靜。
“锵——”
迸濺的火星中,劍刃傳來真實的震顫。虛空裡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幻象開始扭曲崩解。
“啧,被識破了嗎。”黑暗深處傳來不甘的咂舌聲。
藤丸立香橫劍而立,劍鋒映出他澄澈的雙眼:“要戰鬥的話,現在的我可是能站在最前線呢。”
“哼,沒想到你一個區區人類,居然能在打破幻術的瞬間就找到我。”湍津姬高傲藐視着藤丸立香,話語中都是輕蔑。
雖然藤丸立香身上帶有些許親切,但這并不能改變他身為低等生物的事實。
“還得多虧了清姬呢……”想到在迦勒底的時光,藤丸立香莞爾一笑。
“清姬……”她們龍地洞還有這麼一位蛇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