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瞄可不得了。
可能是對方嫌一直帶着帽子悶着難受,所以下一秒就一把扯下肥大寬松的帽子,然後就——
露出了标志性的松松垮垮的雙馬尾。
不過這個“大白團子”一直蹲在那原地不動,筱筱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要不要走。
她被人群裹挾着往往停車處走,頭梗着,在鄰近停車處時又突然改個彎,好像這才是正确的路線。
筱筱站在溫之然後面,她看着前面的一坨,猶豫了下,走上前,蹲在對方的旁邊沒發出聲音。
俗話說,潤物細無聲,陪着一起喝西北風。
“哎喲,我天!”
但突然出現的工作人員着實是把溫之然吓一大大大跳,她重心不穩往前栽,好在及時用手撐住,不至于臉着地,摔得四仰八叉。
就在那一瞬間,溫之然腦袋裡冒出個奇怪的想法——這工作人員該不會是來勸說她别蹲在大園門口,以免影響樂園的整體面貌吧?
不過現在應該是屬于下班時間,如果真是她想的這樣的話,那這位工作人員簡直可以直接入選感動老闆十大人物之一了。
溫之然讪讪地撐回身體,拍了拍手上的灰,歪頭看旁邊的“大藍團子”,掂量着再次開口。
但沒想到對方正單手撐肘盯着她看,有可能還已經看了好一會兒。
對方帶着透明色塑框眼鏡,是個齊肩短發。寒風一吹,幾縷絲發揚到眼鏡上,她略顯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眉頭也不可察覺地輕輕皺起。
溫之然咽了下口水,然後耳朵爆紅,連帶面頰泛起紅暈。怎麼莫名有點心虛啊……
明明對方什麼也沒做,甚至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沒有朝向她好不好!
溫之然還在内心雲天雲地雲祖宗時,“大藍團子”突然開口,她語氣有些遲疑:“你不會吹風感冒了吧。”
“大藍團子“終于有了别的動作,她指了指自己的臉龐,然後指向溫之然,說:”你的臉有點紅。”
聲音很清,像山石間流過的泉水,來的很慢卻總能留下些痕迹。
不過按溫之然更陰間的想法說,那就是這聲音像幽靈,總是在自己左右耳間回蕩,又像回聲,久久不能消散。
溫之然恍惚間緊張地用髒手捏了把甩在前面的發絲,咽了下口水,忽然有些粗重地換口氣,朝另一邊用力打噴嚏,她回頭看“大藍團子“,用手背摸上自己的額頭,像是很累地說:”可能吧,剛在裡面出了好多汗,現在又吹大風。”
她無意間地抱怨。
眼神飄忽朝對方胸口銘牌看去,但無奈手臂遮擋了視線,她隻好先行作罷。
“呃,那怎麼辦……”,漂亮的短發女生略帶猶豫地說。
溫之然沒提解決措施,反而像個鬧脾氣的嬌小孩一頓吐槽:“我跟你說啊,我今天倒了大黴,坐公交車時急刹車被人踩了一腳,買了全天票卻隻玩了不到三小時,然後現在還打不上車。我本來打算走回去的,但一搜導航要走好久啊,到時候天肯定很黑。”
嗯……筱筱看了下四周,人基本走得一幹二淨了,剛才還鬧哄哄的氣氛一下子散的幹淨,有一種不切實際之感。
冬天的晚上總是很黑,不過幸好園外的燈還沒有歇菜,能夠勉強将她們籠罩在光圈裡。
筱筱其實還有點怕黑,她總覺得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會讓她失去對身體的控制權,然後會漫無目的的恐懼,總之那種感覺不太好。
所以當她想到這裡馬上就要關燈時,筱筱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停頓地說:“要不我送你一程吧?正好你沒打上車。”
紮雙馬尾的“貓貓遊客“像是忍着什麼情緒怯怯地說:”真,真的嗎?!”
古人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筱筱現在就是這種狀态,她覺得自己剛剛可能是是有另一個人格接替了交流。她不自主地偏頭,手摸脖頸,唔了聲,小聲道:“可能吧。”
不過溫之然卻很自來熟地捏了下她的袖子,揚聲說:“那感情好啊。”
其實溫之然根本就沒有自己說的那麼慘,急刹車被人踩了腳,這無法避免,但對方就是個三歲小孩,根本沒有任何殺傷力,何況小孩還軟聲軟氣地道歉;玩的時間太短和打不上車就更是她純磨蹭了。
但溫之然真的恰巧很需要有車能搭她回去,怎麼辦啊,答案都擺在眼前了,這怎麼能直接放棄呢。
所以當對方說是電動車時,溫之然也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地接上:“太棒了,可以360°的呼吸到新鮮空氣。”
不過對方沒有回應,過了幾秒,溫之然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捧哏過了,現在想那句話好像是有點怪怪的。
筱筱的手現在自然垂放沒再擋着銘牌了,隻要旁邊的人稍微轉頭一瞄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溫之然又沒有經得住誘惑,她微微側身,拍了拍對方的袖子,還一邊善意地說道:“好像有點灰,我幫你拍掉。”
“哦,謝謝。”
筱筱還配合得停下步子,把手臂遞給她。
趁這個時機,藍色工作服上别的銘牌一覽無餘,上面隻有姓名和負責區域的名稱。
“筱筱!你叫筱筱啊?!我好像在摩天輪那看到過你,你還記得我嗎?我大概是巡遊隊伍經過時上去玩的”,溫之然突然很激動地說。
她就感覺這人眼熟來着,原來幾個小時前就見過了。
筱筱緩緩眨了下眼,說:“記得,那時還是我送你上的艙體。”
溫之然笑地揚了揚她的袖子,指着鏡腿,“那個時候你應該沒帶眼鏡吧?要不然剛剛我肯定一眼就認出了你。”
溫之然的語氣很信誓旦旦,畢竟現在的她又不用為之前沒發生的事情負責。
筱筱笑了下,姿态有些随意,“可能吧。”
說完她也不擡步走,也沒什麼特别的動作,除了盯着溫之然。
車主不走,溫之然當然也不好意思走,她當然感受到了筱筱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隻不過這怎麼好意思回看過去啊。
但最終溫之然還是頂着尴尬“回應”。
不過對方好像真的沒看她,隻是……溫之然順着視線往自己身上找,她表情有些迷惑,盯着一縷頭發嗎?
筱筱終于大發慈悲的開口了,她說:“你的頭發上有點髒東西,我幫你弄掉?”
就這啊……溫之然卸下了千斤鼎,無所謂聳聳肩:“好啊,你直接弄呗。”
筱筱嗯了聲,抽出張紙對折包裹住溫之然的發絲從上往下捋,然後打開一看。
溫之然湊過去,瞄一眼,不确定地再瞄兩眼,質疑問:“這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