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拍間，筱筱發現了一個秘密——溫之然思考時會不自主地俯下身體靠近思考本身，仿佛物理距離靠近點後思想也會達成一緻。

可是，這個秘密發現的時機不好。

溫之然越往下靠就越接近她了，筱筱現在心情很複雜，沒能立馬做出遵守道德的舉動。她就這樣在對方的盲點處，看溫之然細長淡薄的眉，淺陽透過的琥珀瞳，秀挺端正的鼻，再往下……

“然後是将這個套進去嗎？”

溫之然驟然開口發問。

筱筱喉頭一緊，險些說不出話，簡短地回了個“嗯“。

砰砰砰——

她知道答案了。

她垂下眼簾，有些貪婪地呼吸溫之然的氣味，想讓這股暖流慢慢遊經四肢百骸。

但人總是要呼氣的。她徐徐吐出，眼神不清。

雖然不情願，但筱筱還是離遠了溫之然。

真的很奇怪，她想。

“喂，同桌你在想什麼？”

溫之然扭過頭不滿地發聲。

“怎麼一個人突然傻樂”，溫之然撇嘴，“你這道題還沒講完欸。”

笑了嗎？

筱筱摸上自己的臉，蘋果肌鼓起，嘴角向上，确實笑了，而且笑得很開心。

筱筱頭一次沒顧上溫之然，一個人就這樣低頭樂出聲，随着胸口極快地起伏。

原來……原來人真正開心的時候是藏不住的，是說不出聲的。

溫之然感到莫名其妙，怎麼講題講着講着還犯傻了，她雖不解，但還是被感染地挂上一抹笑，低着頭問：“你怎麼這麼開心啊？分享分享呗。”

筱筱坐起身體，揩去淚花，但眉梢間依舊挂着好心情的标志，她深深地看了眼溫之然：“不要。以後再告訴你。”

人生可謂大起大落。

突然間，筱筱樂極生悲，瞬間遙想未來。溫之然到時候會覺得她是變态麼，明明把自己當成好朋友對待，但這個朋友卻心懷不軌。

她歎了口氣，重新拿回黑色水筆準備繼續講剩下的步驟。

果然，暗戀一點也不美好。

她此刻竟有些感激季老師将她倆分開的舉動了，自己因為溫之然都快變得不像筱筱了。

“最後就是這樣了。”

筱筱點了最後一步又留下一些思考時間，好在溫之然悟性高，腦瓜子一轉就理解了。

“哇塞，你好牛啊！”

溫之然猛地抱上筱筱的手臂，揚着聲音說:“謝謝你啊。”

筱筱剛認清内心，一下接受不了如此大的刺激，她欲拒還迎地推開溫之然。

“嗯。”

但推又推不開，兩人就拉拉扯扯的，彭紹儀不知看戲多久，突然出聲:“哈哈哈，你們倆又開始了。”

一聽這話，溫之然反應之迅速，唰地一下抽離開筱筱，頂着不知是羞的還是惱的紅暈反駁:“哪有，你跟龔雪不也經常這樣嗎？”

龔雪恰時反駁:“天地良心，我跟她可沒有。”

說完，龔雪又身體力行沖彭紹儀向下吐出一截舌頭。

“你丫的，這麼嫌棄我！”

“滾滾滾。”

溫之然内心松了口氣，把前邊鬧騰的兩人當背景音樂，鼓着剛上來的勁兒，向筱筱發出憋在心裡的邀請，“同桌，我誠摯地邀請你明天一起出去轉轉。”

說完，溫之然不知哪來的扭捏勁兒，坐回座位不看邀請對象，慢吞吞地補了句:“作為散夥飯。”

這人真是平地起驚雷。

溫之然又突然像一個人自言自語囔囔:“這趴過去就要好好學習了。”

這會兒筱筱聽得無比清楚，心口無端發堵，“好”，她回應。

“接受邀請。”

筱筱雙手枕在溫之然的書上，看向她問:“去哪轉？”

溫之然腦袋一幀一幀地轉過來，“明天告訴你。”

“等明天放學先各回各家，差不多到下午四五點來校門口集合。”

“可以嗎？”

筱筱又發現了一個秘密，那就是溫之然求人的時候喜歡嘟起嘴，雖然弧度不明顯，但筱筱還是發現了，并且心癢癢。

她當然拒絕不了對方，眼底含笑意回道:“好啊。”

*

隔天是令人最期待的周六，被壓抑了十多天的劄立學子終于有假放了。

随着最後一節的下課鈴聲響起，立馬接上的就是雜亂無章又驚天動地的下樓聲，其中不乏有發牢騷的罵爹叫。

高二十班此刻也同樣混亂，雖有部分繼續安分寫題的入定佛僧，但更多的是挂滿臉笑意收拾書包的小學雞。

溫之然先筱筱一步收拾完東西，臨走時她扯了下筱筱的手肘，囑咐道:“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

筱筱覺着好笑，惡趣味突然就上來了，疑問道:“什麼約定？”

溫之然:……

魚的記憶嗎，溫之然内心不滿地吐槽，她撇嘴打算再複述一遍。

不過，溫之然剛張開口，筱筱一隻手便捂上，她眼裡點着光，正兒八經說:“我聽到你内心的聲音了，所以我想起了我們的約定。”

溫之然偷摸着聞筱筱手掌心的味兒，像烘烤面包一樣香，她低垂眼睑，遊移着開口，“那現在呢，我在想什麼？”

筱筱收回手掌，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故作思考了一番，然後直盯溫之然閃躲的眼眸，高深地開口:“你在想，‘我的同桌是宇宙第一好，好舍不得和她分開啊’。”

……

溫之然驟然将聲音調至最大分貝，“哈哈哈，庸師，猜錯了！”

“反正你要記得下午來學校集合就好了。”

溫之然一邊快速地說，一邊提起背包預備離開。

“那我們……”

“什麼我們你們的。”

溫之然不給筱筱一點說話的時間，留下句“我先走了，有事”，便兩手拍拍say you goodbye了。

筱筱聳肩，繼續沒完成的事。

她怎麼覺着溫之然有惱羞成怒那味，這麼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