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六點左右,雖說馮眉催他們早點動身以免拖到天全黑,但自然規律就擺這了,街上亮光都隻能靠細竹竿似的路燈,小姑娘張揚似的霓虹燈以及人們走路時散發幽光的手機屏幕撐起。
筱筱擰着眉頭滑動手機屏幕,晚上氣溫比白天低多了,而且還有下雨的可能。
似乎是配合此情,老天突然刮來一陣刺骨的寒風,隻激得溫之然打噴嚏。
“還有冷嗎?”
筱筱抓上溫之然的胳膊,隔着衣物打量厚度,“不會是感冒了吧?”
“要不你别去了,就在我卧室待着,我給你開暖爐。”
溫之然好笑地推攘她,什麼啊,不就打了噴嚏嗎,整得跟得大病了一樣。
“沒有冷,就鼻子癢。我要去,我還要給你當助理呢。”
溫之然調節氣氛地嬉皮眨眼。
可筱筱還是撇開嘴,表情活像是自己感冒難受得不行。
她勉強地笑笑,“那你在家裡還可以給我當作業助手呢。”
溫之然不解。
筱筱解釋:“幫我寫作業。”
溫之然立馬拍開她的手,故作老成地批評:“吳同學,你這種行為是非常不對的,這不僅不益于自己學習的進步,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怎麼能讓親親同桌做這種勾當呢?!”
筱筱偏頭哼笑了聲,“哦。”
她語氣裡帶着濃厚的興趣:“親親同桌,這是哪種勾當啊?我們可沒有髒物,怎麼能說得這麼下流呢。”
“那你說這是什麼。”
“這可是……”,筱筱示意溫之然湊過來聽,然後說秘密似地在對方耳旁講小話,“和親親同桌的相親相愛好不好。”
溫之然身體一激靈,說不準她覺得自己這是凍的,但她的身體卻非常誠實地一把推開筱筱,頂着對方些許疑惑的目光,她磕磕絆絆解釋:“馬上就不是同桌了。”
“哦。”
筱筱騰了騰衣服,發出刺啦聲。
溫之然尴尬地嘿嘿笑,用另一件事來蓋過這個話題,“你……呃那個哥哥為什麼叫你吳筱啊?”
筱筱一瞅正悠哉悠哉出來的馮昌耀,肚子裡頓時又冒出一頓火,沒好氣地說:“他懶得要死。”
“誰啊?”
馮昌耀絲毫沒點眼力見,隻一味看見熱鬧就往上湊。
筱筱陰陽地大幅度聳肩,攤了攤手,“某位要被割舌頭的人吧。”
說完又往屋裡走,留溫之然和馮昌耀大眼瞪小眼。
馮昌耀讪笑,一摸鼻子,背後裡說筱筱小話:“哈哈,這孩子就是沒大沒小,都要走了又跑進去,就是磨蹭。”
溫之然縮了縮脖子,由着視角緣故把眼睛睜得很大,“她剛剛在這等了很久。”
“什麼?”
馮昌耀一時沉浸在自己的浮想聯翩裡沒聽清。
溫之然搖頭,“沒什麼”,說完就一直盯着虛掩的大門。
她炯炯的眼神逐漸虛焦,像是在想一些别的事,而想的過程太過專注,以至于筱筱在她腦袋上套了個毛絨帽她都沒有立馬反應過來,無神的眼珠子,呆滞的臉,緩慢的動作,她摸了摸頭,問:“怎麼還有尾巴?”
筱筱憋住笑,動作正常地戳帽子,“還有眼睛呢。”
“你不帶嗎?”溫之然回神了。
“不帶,我不冷。”
筱筱控訴說:“怎麼你一來就全整上了吳校長買給我的東西啊。”
溫之然像隻從湯姆手中偷着奶酪的傑瑞一樣嘻嘻笑,神氣洋洋:“你給我的啊。”
筱筱點了點頭:“也是。苟富貴,毋相忘,知道沒。”
“你先富貴,然後……”
“然後包養你?”筱筱根據套路回答。
溫之然抻平眼皮,好好思考了一回,然後喜笑顔開:“好啊好啊。”
“滴滴——”,馮昌耀一按喇叭,打開前照燈,趴在窗沿上喊:“差不多走吧。”
這人真的不隻沒有腦子,筱筱想。
她好心提醒:“你剛剛可是喝了酒的。”
馮昌耀眼神閃躲了下,壯着膽子反駁:“就炒菜用剩下的半瓶,而且都過那麼久了。”
筱筱帶着溫之然進到車子裡躲風,聲音在小空間裡顯得更加真切,以至于馮昌耀差點以為這個叛逆的妹妹終于懂事了。
“随便你,反正被抓的不是我,被罰款的不是我,連累馮大寶的也不是我,讓自己老婆還要去公安局探親的也不是我……”
“行了行了。”
馮昌耀緊閉着眼,連忙擺手打斷她,一臉肉疼地捂住手機,就差擠出幾滴淚演瓊瑤戲,“我打車就是了,你有必要說的這麼嚴重嗎!”
“呵呵。”
*
“到了哈。”
司機嗷一句把車上其餘昏昏欲睡的三人自己叫清醒了。
筱筱睜開惺忪的睡眼,活動了下脖子,抻着手伸了個懶腰,一邊不忘囑咐她老哥:“馮昌耀你記得付錢昂。”
馮昌耀一臉嫌棄地啐了她一口,輸入密碼時罵罵咧咧的:“沒大沒小!”
“哈哈哈——”
沒有被卷入紛争而且睡得異常舒服,還看了一場喜劇的溫之然此刻心情明媚的不行。
“你笑什麼?”筱筱拉開車門問。
“你們真好玩兒。”溫之然懶洋洋地回答。
筱筱一臉菜色,十分不解地用小拇指指馮昌耀:“我跟他?快别開玩笑了。”
馮昌耀剛下車也聽着了這番對話,表情驕傲又不屑:“我還說你不夠格嘞。”
筱筱又是翻白眼,又是吐舌頭,“誰稀罕,你個中年大叔。”
馮昌耀學筱筱,但不說什麼十分相似,就連一分相似都沒得,按照筱筱在心裡沒噴出來的話說就是跟得了什麼大病似地神神颠颠:“别吵吵,你個叛逆不良少女。”
筱筱冷笑,身側的溫之然突然一拉她的袖子,她看過去,對方眼睛直發光,一臉期待地問:“那我是什麼稱号?”
筱筱很少對溫之然無語,但這次簡直要無語到太平洋了,這種破事也要來湊,真是夠無聊的。
她心累地歎氣,妥協地編了個稱号:“乖張很良多女”。
溫之然微張開嘴,皺着鼻子,眼神迷茫:“這什麼意思?”
“跟我對稱。”
“那橫批是什麼?”溫之然問。
筱筱呃了聲,突然呵呵笑起來,整個腦袋都要縮進棉襖裡了。
“你笑什麼?”溫之然用手去冰筱筱的臉。
筱筱順勢歪頭夾住她的涼嗖嗖的手掌,往裡面帶了帶,“你猜。”
馮昌耀一旁納悶:“怎麼你就合着跟我關系不好呗。”
筱筱站起身,輕挑着眼,“你才知道啊。”
“哦,那也不是。”
馮昌耀疲倦了這場屢戰屢敗的鬥争,索性消極對待,“我真搞不懂你逞什麼強,還真的跟我來這。”
“為了堵住你的嘴。”
馮昌耀在前面帶頭,咂舌嚷嚷:“我那就是喝醉了亂說話,你還當真。”
“我樂意。”
“不是,這黑燈瞎火的你能看出什麼啊。”
“很多,能看出很多。”
馮昌耀:……
“我怎麼發現你一直嗆我呢。”
筱筱佯裝大為震驚:“你怎麼才知道啊,不應該啊,你不是我們家最聰明的那位嗎。”
“汪汪——”,不知誰家的狗突然大聲吠叫起來,喊得還很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