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小心思兩人都懂,但筱筱還要掩飾說:“外邊寬敞好放腿。”
溫之然體貼地沒笑出聲,頭磕着玻璃窗磨出了個紅印。
稀稀拉拉的人逐漸上車,246點火啟動。
“對了,你剛說什麼來着?”筱筱一下又忘了。
溫之然看着她不說話,沒坐像地像斜着仰視筱筱,“我都快說三遍了。”
“嗯……”,筱筱雙手抱胸思考,忽然,她歪頭靠在溫之然肩頭上,小小聲說:“求你了。”
溫之然呼吸屏住了一瞬,從這個角度她看見了筱筱的發旋,她眼神裡透露出點壞心思,蠢蠢欲動地将食指貼在了上面——
“嘶……”
筱筱小叫了聲,不可置信地往另一個方向挪,她甩了甩頭發,氣急敗壞地說:“剪剪剪,我全都剃光,看你還能怎麼放。”
“你記起來了啊?!”溫之然驚喜說。
筱筱睨着,不理她。
溫之然認錯地把腦袋拱到筱筱手邊去,
“我不是故意的嘛。”
“不是故意是有意的吧。不請你買巧克力了。”她盯着某個毛絨絨的腦袋說。
溫之然蹭了蹭她的手,“我請,我還請你吃冰淇淋。”
“你快摸回來,我一直勾着頭脖子好累啊。”
這是什麼大膽發言,筱筱眨了眨眼,擡頭環看了眼公交車裡的其他人,表情無異,每個人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根本沒注意到她們這個小角落。
于是,她表情正經,裝作不經意間五指攏進溫之然的發絲,停頓了一秒又抓了抓。
“唔……好舒服。”
!
筱筱表情瞬間破碎,慌忙之間馬不停蹄地用另一隻手捂住了溫之然的嘴,那隻抓住發絲的手反倒抓得更緊了,一時不想将溫之然的頭提起來了。
對方表情無辜不谙世事,顯然搞不清現在的情況。
“喂小姑娘,你們别打架啊,有話好好說嘛。”提着紅色塑料袋的大媽平地起驚雷,引得全車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一方角落。
筱筱看都沒好意思看,猛地被燙着一般唰地松開手,腦袋一沉,肩膀一塌,秒變憂郁女高。
情況不對勁。
溫之然苦苦憋着笑,連忙向好心大媽解釋:“阿姨你誤會了,我剛剛脖子落枕了,她幫我順順。”
溫之然一把摟住筱筱,盯着全車人的視線,“我們關系好着呢。”
“哦,行,我還以為你們鬧矛盾什麼的。”
筱筱一點話都聽不進了,耳鳴一般,嗡嗡地響着溫之然的關心聲。
漸漸地,落在脊背上那如針芒般的視線逐漸散去,筱筱終于喘了口氣。她離遠了些溫之然,賭氣般地說:“别買了别吃了,我那櫃子裡還一堆你的巧克力。”
“請你吃。”
“我最讨厭吃巧克力了。”筱筱說。
“哦好吧,那你喜歡吃什麼?”
筱筱不想回答,“我頭暈,你别說話了。”
……
一陣沉默
筱筱納悶地扭頭看,一張大臉歪着看她,嘴唇還故意抿緊叫誰都一眼看出。
“你幹嘛?”筱筱很迷惑。
溫之然還是不說話,在嘴唇上比了個叉,左右搖頭。
過了會兒,自己倒是不滿意了,歪鼻子瞪眼皺眉的,很有喜劇氛圍。
“噗嗤——”
筱筱直接笑出聲,大方說:“我頭不暈了。”
“呼,可算能說話了。”
溫之然一下子吐出口氣,誇張地像憋了半天氣,還一邊熱得用手扇風。
“你像吐舌頭的哈士奇。”筱筱向溫之然丢出個爆竹。
“真的嗎?謝謝。”溫之然欣然接受,并愉快地用這個爆竹玩耍。
“你……”筱筱感到無奈,“你不會喜歡像哈士奇吧?”
“沒有啊。”
溫之然原本看窗外的腦袋一扭,連帶着些許發絲甩在了筱筱臉上,但很快就因為擺動幅度收回去了。
溫之然沒有察覺,“我就是覺得你說的應該是可愛的意思。是吧是吧是吧是吧?”溫之然追問。
“叮咚!巷口路到了,請從後門下車。下車的乘客請攜帶好随身物品,注意腳下安全。”
“是是是是。”
筱筱應答的聲音與溫和機械的女聲重合,那聲音足以蓋過她,可她的聽衆早已聽到。
“唉不是溫之然,怎麼感覺你比我還熟悉我家啊?”
筱筱看着溫之然熟練地從紅色鞋盒底掏出金屬鑰匙不禁挑眉問道。
溫之然動作不停,她雙手将鑰匙奉上,忠誠地狗腿:“小的怕你彎腰勞累。”
筱筱手握成拳抵着嘴憋笑,“行吧行吧,小二開門去。”
“得嘞。”溫之然屁颠屁颠地去開門,筱筱就站在旁邊被伺候。
咔哒——
溫之然打開了條縫,卻猛然炸出了玻璃落地碎裂聲!
“你說什麼?!為什麼!不能就這樣過去嗎?!!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昔日平和的吳校長正對着跪在面前的人眼眶含血地嘶吼。
跪着的人很瘦,單薄的衣服裡似乎撐着的全是空氣,這個人還剃着個寸頭,腦袋邊還道紅色增生疤痕,濕咎咎的短發向上豎着。
“過不去的,老師……”
是道被碎石磨砺過的女聲,她哽咽地說。
她慢慢擡起頭,眼白被淚水浸得通紅,毫無生機的臉上勾起無所謂的笑,“我赢了,老師。我終于赢他一次了。”
吳校長死死揪住自己的胸口,要将那極速跳動的心剖出,好安甯片刻。她瞬間老了十歲,無可奈何地閉上眼,喃喃自語,“有必要嗎?”
幾年前還是班主任的吳志蘭也曾在萬籁巨黑的辦公室中扪心自問,有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