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一次,電話打通了!
我像個瘋子一樣癫狂,急切着去接通,但掌心出汗,指尖發顫,不過幸好最後接通了,我被打上一針鎮定劑,期待着,然後沉默,最後心灰意冷。
因為從電話裡傳來的是一個無比陌生的聲音。
“喂,喂,喂?!有沒有人啊?”
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撥出那串爛熟于心的号碼了。
“對,對不起。”溫之然抱住筱筱的脖頸,慌張地擦去她的眼淚,嘴裡不停地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筱筱無力地歪下腦袋,抵着溫之然的鎖骨,嘶啞道:“溫之然,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嗚嗚嗚。”
她仰首看,隻見溫之然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嘴角還被咬破了口。
“我……你打我吧。”溫之然忽然扯着筱筱的手掌按在自己的右頰,狼狽地乞求對方原諒,“你打我吧,隻要你能解氣。”
聽見這樣的話,筱筱憤怒地抽開手,嘴唇死死抿着,難言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她看着溫之然流淚的眼,痛苦的神情,那根名為囚困的弦瞬間斷裂。
這不是她想要的。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既然重逢會互相折磨,那就不要再見了吧。
于是筱筱轉身,奮力朝海邊抛去手中的圓盤硬件,決絕而又冷靜地說:“溫之然你走吧。”
尾音帶不易察覺的顫。
“留在淮合還是回宜安随便你,反正我再也不找你了,你也别躲了…………多照顧好自己,别再瘦得跟個竹竿一樣。”
筱筱這時又帶起點笑,隻不過比哭還難看。
見溫之然沒回話,勾起的唇角慢慢扯平了,笑不出來就别笑,沒意思。
垂眸,“我走了”,腳步擡起,來時輕巧的路在此刻變得異常泥濘。
“不,不要!你不許走!!”
“——呃唔!”
就在剛走沒兩步時,溫之然猛地撲向筱筱,直直把人摔倒在粗粝的沙面,明明是個罪魁禍首,卻哭得比誰都慘。
她跨坐在筱筱骨盆處,俯身死死揪住衣領,好不委屈:“我可能會傷害你。”
筱筱默默吐掉嘴裡的沙子,搖頭。“不會”。
“會,會!我之前……”溫之然說一半沉默了。
于是筱筱接上,她随手抓起把沙子有力無力地揚在溫之然肚子上,“嗯,那我也欺負你。”
就這一下給溫之然整懵了,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于是開辟第三條路,嘴角下撇,眼神直勾:“我還有病。”
“什麼病?”
溫之然又不語。
筱筱歎氣:“不會是得了什麼絕症然後故意躲起來吧?”
“……沒那麼狗血。”
“那你自己說,要不然我就猜是相思病。”筱筱坐起身,和人面對面。
溫之然摳手,但還沒等她摳破血痂就一把被筱筱扯過去,細細地吹氣,好像是在吹什麼名貴瓷器上面的灰塵。
溫之然一臊,心裡更加難受了,一咬牙狠心用另一隻手從褲兜掏出闆白色膠囊,不安地說:“我有抑郁症。”
出乎意料,這幾個字能說完整。
“很嚴重嗎?”
“……一般,但醫生建議不要停藥。”
會覺得麻煩嗎。
“嗯。”筱筱湊過頭看清闆上的藍字,語出驚人地開口:“這個藥我也吃。”
“除了這個,我每天晚上還要吃褪黑素才睡得着。”
這下她真心實意地笑起,很輕松地說:“這下應該是你不要嫌棄我。”
她一連串話說得極快,以至于溫之然張着大口一時沒反應,等徹底消化後她驟然雙手攥着筱筱衣領,布料都發出撕裂聲,她硬是不停,不可置信地扯嗓子:“你說什麼?!”
“沒聽清麼,那我再說一遍……唔。”
“不要!”
溫之然捂住筱筱的嘴,嚴絲合縫,丁點聲音都發不出。
自個抽泣:“你說什麼屁話……你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但筱筱一把扯開,用掌心細細包裹着溫之然的手,“不要擔心,又不是什麼立刻死的絕症。”
“你别說話。”
溫之然哭唧唧地又要捂筱筱亂說話的嘴,“你懂不懂一語成谶啊。”
“不懂,你教我好不好?”
筱筱突然單膝下跪,捧起溫之然的一隻手,往無名指上撒點沙子,“我們不要再分開了好不好?這幾年真的太久了。”
不知什麼時候她們的四周圍了幾個看熱鬧的路人甲乙丙,溫之然臊得慌,挂着要掉不掉的眼淚,紅耳朵紅臉嗔怪說:“最讨厭你了。“
聲音小小的,但筱筱還是聽清了,好笑地提醒:“一語成谶?”
溫之然吃了個自己的癟,半晌才梗着脖子别扭說:“嗯,嗯。”
末了,還要補一句:“你就知道欺負我。”
覺着不解氣,溫之然猶豫了下,抓起把沙子就往筱筱手上扔。扔完之後給自己樂得咯吱叫。
“哈哈哈哈哈哈,你的手好髒不許碰我。”
筱筱微微瞪大雙眼,狡黠地笑,不過一瞬就雙膝跪地,彎腰,刨沙子,給溫之然半截腿都蓋住了。
!
“你又欺負我。”
溫之然抖腿悻悻告狀。
“嗯。”筱筱手上動作不停,“我不僅欺負你,我還要把你給捆到家裡。”
“怕了嗎?”她微微擡頭,眼底含笑。
誰知溫之然這時倒正經起來,強忍害羞地直視筱筱的眼睛,天高地厚開口:“那你捆一輩子好不好?”
筱筱呼吸一滞,神情呆愣,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慫恿我知法犯法啊?”
……
降龍十八掌啪啪啪地落下,筱筱笑着躲,趁溫之然一個不注意就摟着她腰滾了幾圈。
在路人看來就像兩個自個樂的傻缺。
不過溫之然倒樂在其中,隻是嘴角還硬撇着,吐槽道:“也不嫌髒。”
“不嫌。”
筱筱撐起手,盡量減少壓在溫之然身上的重量,眼裡粹光:“我們以後一起好起來。”
海風輕輕撫過兩人面龐,帶來了絲鹹濕味。
溫之然眼裡又唰地盈滿淚,嘴唇顫顫,像個不會說話的孩童拼命點頭。
“哭包。”筱筱評價道,然後用眼角去蹭溫之然滑落的淚水,微微偏頭,話語消散在兩人相貼的唇瓣。
“我也是。”
路人鼓起掌吆喝着祝福,她們在世俗面前延續了年少的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