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辭憂能夠處理此事,也做好了當上郡王後處理的事務都很棘手的準備,可疫病來勢洶洶,周邊各級男官均不聽指揮,往來文書上言語模糊,聯系懷江堂的情報,此事應系祁欽和被算計的結果。
她們心知肚明,但查出證據還需要時間,常山郡王一派喜氣洋洋,拿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态度,要燕弦春為識人不清負責;晉王黨則人多勢衆,據理力争間讓這件事兜兜轉轉落不下來,一直到下朝。
結果,才過了兩個時辰,宮中就遣人送來聖旨,要求燕辭憂三日後啟程去洛陽。
“荒唐!”燕弦春端坐主位,冷笑着把聖旨丢出去。
明黃的聖旨在地上滾了幾圈,可憐巴巴地癱在地上,露出紅色的朱砂印與下面的字迹,竟是男帝禦筆。
“光明正道一竅不通,先斬後奏的本事倒是爐火純青。”燕弦春猶不解氣。
“常山郡王真乃小人。”坐在燕弦春下首的人亦附和道。
燕辭憂對皇姐生氣并不驚訝,她将目光從聖旨移到方才出聲的人臉上,才露出點愕然,難掩怒意的人正是她認識的中書令,如今的吏部侍媖容烨。
一年前的她絕想不到還有容烨幫她說話的一天。燕辭憂在最初的驚訝後,忍不住露出點笑意。
然而其她人都不如她這般閑适,連向來運籌帷幄,似乎不知道着急是什麼的祁景和都眉頭緊鎖,手中緊緊攥着茶盞,指節發白。
盛攸淮深吸口氣:“主上,我……”
“不行。”燕弦春想也不想道。
盛攸淮這是要幹什麼?燕辭憂大驚,忙道:“我一人便可……”
“你也閉嘴。”燕弦春同樣沉聲打斷她。
周圍人都不敢說話,靜靜地等着她思考。太陽西斜,日光自窗戶照進,将燕弦春整個人籠罩在金色的光芒中。
一片寂靜。燕辭憂垂着眼看盛攸淮衣服下擺,活靈活現的豹子繡在紫色官袍上,正伸着利爪,燕辭憂看官袍并不陌生,但盛攸淮穿上官袍,在她眼中就顯得很特别,是在一衆官員裡能顯得最貴氣冷厲的特别。
說來,盛攸淮平常總穿黑色,在軍營裡也是和其她人無二的衣服,從未穿過非常名貴的材質。一是要練武和處理事務,二是她僅靠氣質就足以讓人辨認誰是統領。
這般平易近人亦是她吸引燕辭憂的地方,但偶爾有不一樣的感覺也非常新奇。
下次不如看看盛攸淮的衣櫥?她們兩人身量差不離,燕辭憂有幾件顔色柔和的衣袍可以給她比比,看看什麼顔色最合适。
不過,盛攸淮這張臉肯定穿什麼都好看吧。
正想着,那片紫色輕輕移了一下,燕辭憂茫然擡頭,正對上盛攸淮含着幾分無奈的譴責眼神。
燕辭憂彎彎眼,向她表示自己沒事。
這點事情她還不至于應付不來,燕辭憂努力用堅定的表情向盛攸淮傳達。
盛攸淮被她逗笑了,但很快斂去笑意,重新換上譴責的表情,表示她不吃燕辭憂這套。
哪裡用這麼擔心。燕辭憂冥思苦想着讓盛攸淮放心的辦法。
燕弦春尚未說話,難以忍受的寂靜中,祁景和忽然站起來了。她平時就是一副病歪歪的模樣,此時臉色更加蒼白,步伐虛浮無力,看着搖搖欲墜,讓人揪心。
燕弦春回過神來,忙道:“女史有什麼事坐下說。”
祁景和搖搖頭,聲音沙啞:“還請殿下允許我與郡王同去。”
燕弦春露出困惑的神色,盛攸淮卻是馬上明白了,她與燕辭憂對視一眼,小聲提醒道:“可是為了祁知州?”
“是,”祁景和咳嗽兩聲,“家妹受小人暗算,又親身去百姓間私訪,如今隔離在祁府處理政事……”她咬咬唇,似乎要說不下去了,盛攸淮擔心她真的一口氣背過去,在燕弦春的示意下把她扶到一邊的座上,祁景和沖她感激地笑笑,繼續道,“洛陽如今不可缺少指揮,家妹若倒下了,我是最合适頂上她位置的人。”
她的模樣讓這番話沒有絲毫信服力。不知千裡之外的祁欽和如何,祁景和是馬上就要倒下了。
燕弦春也不信,但她沉吟片刻,還是沒直接拒絕請求:“女史先去休息吧,你身體虛弱,現在無法忍受舟車勞頓。”
“我可以。”祁景和急促回答,她聲音都大了幾分,從來到京城還沒有如此失态過,引得旁人驚訝側目。
其她人不明白。盛攸淮卻是猛然想起來,心中暗歎祁家姐妹都是一遇到對方的事就昏頭,上前一步道:“主上,祁女史這是心病,待在京城也是徒增焦急,不如還是讓她去吧。”
燕弦春沉默地看了她們半晌,又低頭看看案上奏報:“好,就這樣吧。”
祁景和眼神一亮,起身行禮道:“屬下遵命!”
燕弦春颔首,并無多餘表情。她起身,手撐在桌案上,如雌鷹般銳利的眼神環顧衆人,沉聲道:“接下來,我來說明其她人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