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洛陽疫病的大事,拿下了有異心的男官的證據,燕辭憂寄出給燕弦春的簡單回報,準備啟程回京。
剩下事務交給洛陽官署的衆人收尾,祁欽和病好後,燕辭憂才知道她性格跟祁景和比起來簡直算得上暴躁,上午寫出了男官名單,下午就令鐘晚帶着一隊壯婦前去抓人,晚上親自去觀摩刑訊逼供,一身血腥氣敲響了燕辭憂的門,遞出供詞。
燕辭憂沒想到還有這種方式,雖不介意她行事酷烈,但動作太大,多少有些明顯:“這是不是有點打草驚蛇?”
祁欽和倚着門框,露出一個很興奮的笑容:“不會的,牠們都下獄了。洛陽要是能給京城傳出一點不對的消息,我提頭去見晉王。”
“……”倒也不必。
燕辭憂轉頭看向身後鎮定看書的祁景和:“這就是你家活潑可愛的妹妹?”
“當然,”祁景和無辜地看着她,“不是很厲害嗎?”
祁欽和見姐姐在,收斂了一身戾氣,雙手合十,乖巧笑着看向燕辭憂:“我不是很厲害嗎?”
“太厲害了,”燕辭憂揚起溫柔的假笑,把姐妹兩個扔出書房,“你們都給我出去。”
“郡王殿下苛待官員!”門外傳來祁欽和的笑聲。
被苛待的是日日看她們兩個恩愛的自己才對吧!燕辭憂也跟她喊話:“你們兩個合夥欺負我才對!”
“好了好了,”祁景和笑得肚子疼,扶着妹妹,“殿下别跟欽欽計較。”
燕辭憂都不敢想她倆現在有多黏糊,這洛陽官署和祁家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
幸好很快就要回去了,了卻洛陽事務,所有人都心情輕快地往回趕路。
回程路一日千裡,沿途百花盛放。燕辭憂肚子裡有一筐話想跟盛攸淮講,前幾日精神振奮,快到京城倒有點近鄉情怯的意味,又緊張又期待。
唐擇枝快離開時還抽空回了趟家,之後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脈,整個人也活潑幾分,跟認識沒多久的宋秉秋都能說上話,幾乎和燕辭憂印象中的唐擇枝一般無二了。
趁中途休息,她悄悄上了馬車,問裹着毯子的祁景和:“這是發生什麼了?”
祁景和精神不錯,以扇掩唇,語帶笑意:“殿下猜猜看?”
“是要升官了?”燕辭憂說完,自己先搖搖頭,“不像,難道是見到家人很高興?”
據她對唐擇枝的了解,也就這兩個能牽動她的心神了。
祁景和仍是含笑:“都不是。”
那真是奇了。燕辭憂看着那邊兩人談笑的背影:“那是什麼?”
祁景和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殿下也有不知道的事嗎?”
……這話居然是祁景和對她說?燕辭憂用無聲的目光控訴她。祁景和撲哧一聲笑出來,壓低聲音示意燕辭憂靠近些:“是有了一個小表妹。”
“表妹……妹妹?”燕辭憂茫然,唐擇枝有個很愛護的妹妹她是知道的,上一世她還提攜過,沒想到今世竟然拖到現在才出生。
她剛才直接算到家人裡了,沒想到這茬。被祁景和點醒,唐擇枝這幾日諸多異常也有了答案,難怪唐擇枝總找宋秉秋,原來是想了解關于小孩的知識嗎?宋醫師也是涉獵甚廣。
可是,為什麼唐擇枝要瞞着她們?燕辭憂也不自覺壓低聲音:“怎麼沒聽她開口?”
“人太高興了,可能就不好意思說,”祁景和倒是理解,“況且洛陽事情忙,我也是聽她給家裡遣人傳信才知道的。”
“也是。”燕辭憂轉念一想也對,不過沒能猜到唐擇枝的心事,還是讓她有些沮喪。
祁景和靠在軟墊上,懶洋洋地笑:“殿下不必傷心,有時候知道的多了,反而成了幹擾,這也是常事啊。”
“……祁大人,這真是好文雅的揶揄。”比起祁景和拐彎抹角的加柴添火,她還是更喜歡盛攸淮偶爾直白的玩笑。燕辭憂懷念起剛認識時的盛攸淮。
祁景和困倦地笑笑:“殿下過獎了。是不是該啟程了?”她看起來精神不濟,燕辭憂本想再休息片刻,但看天氣似乎要下雨,其她人也差不多休息好了,還是盡快趕到驿站為好。
燕辭憂翻身上馬:“走吧。”
祁欽和病愈後,祁景和迅速地病了一場,幸好隻是普通的着涼,在她們離開那日又奇迹般好了許多,隻是有些無精打采。
“反正我和阿姐總有一個人能撐住。”祁欽和道。她們甚至覺得是常事,燕辭憂不由感慨姐妹間奇妙的牽系。
祁景和先前昏沉睡了一路,方才醒來吃了點東西。動身半個時辰後,馬車裡仍是沒動靜,燕辭憂有些不安,到馬車旁邊悄悄掀簾,宋秉秋探出頭,悄聲道:“祁大人又睡着了。”
“一直睡着沒事嗎?”
“沒事,”宋秉秋笑笑,“祁大人這是喝完藥犯困,藥性如此,殿下不必擔心。”
“你心裡有數就好。”宋秉秋的醫術是有目共睹的好,燕辭憂對醫理幾乎一竅不通,此時能提供的隻有信任。
宋秉秋笑着點頭,縮回馬車中。
“殿下。”
燕辭憂被忽然傳來的聲音吓了一跳,轉頭一看,唐擇枝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身邊,正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她。
記得剛見面那夜,似乎也是這樣。燕辭憂拍拍胸口,笑道:“什麼事?”
唐擇枝仍在猶豫,又忍不住地浮現高興的笑容,臉上便成了一個十分糾結的表情。見她如此,燕辭憂忙道:“祁女史跟我提了。”
唐擇枝本就盼着祁景和能替她鋪墊幾句,聽到燕辭憂這句話松口氣,話也順暢多了,眉眼間滿是笑意:“那太好了。我來是想請教殿下,小姨說讓我給妹妹起名,我在洛陽時想了幾個,那日在家時都被否決了,說不夠書生氣。”
原來是這件事,燕辭憂想起來了。唐擇枝之前起的名字确實難以恭維,燕辭憂接過她遞來的紙,上面的名字和她見過的幾個大體相似,都是一樣的簡單粗暴。
唐擇枝有幾分委屈:“倒也沒有很差吧。”
“我從沒見過有人叫高中的。”燕辭憂冷靜指出。
唐擇枝心虛扭頭:“我阿娘和小姨都說希望妹妹能走科舉,我才起這個名字的。”
“太直接了,”燕辭憂搖搖頭,“你難道願意叫這個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