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我喜歡先動手再談心。”孟喆安也笑,雙手如蛇遊出,腕動綿似無骨,落勢已成鷹爪,“張海樓是嗎?早在車上我就想揍你了,現在是你第二次用張假臉來糊弄我了,我耐心不多,你最好再次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能講到重點,不然,接下來,我就真的不客氣了。”
“好吧好吧,我說,是您外公齊八爺指點我們來找你,這三枚銅錢是信物。戴面具是為了試探你是不是齊老爺子說的孫女。”張海樓噼裡啪啦說完,解下手腕上的銅錢,連着紅繩一起扔向了對面。
孟喆安擡手接下銅錢,但目光絲毫不為所動,仍然緊盯在張海樓臉上。他隻好一手高舉起來,一手撕下面具,露出自己真正的臉,很白,沒什麼血色,眉帶彎刀柳月,媚而不輕浮,帶着點邪相,眼如深潭不見底,正好可将所有情緒都收攏入眼内。
這下眼神和五官面容算正相應了。孟喆安并未收勢,隻是半伸出一隻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繼續說吧,還有那位張海俠此刻在哪裡。”
“問他幹嘛,齊小姐這是要一網打盡啊?”張海樓道。
“這裡可是醫院,放兩個神經病在外遊蕩,我會很沒有安全感的。”孟喆安淡淡地說。
你一腳能踢折人脖子你還沒安全感?!你就這麼記仇嗎?張海樓表情一滞,歎了口氣,“現在真沒得談?”
孟喆安一笑,明媚又張揚,“有這廢話的功夫能趕緊把那個張海俠叫過來嗎?事先說明,如果你們兩個給醫院造成什麼财務損壞,我一定不會替你們善後的,必讓你們照價賠償。”
張海樓笑笑,“好好,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
“不用了。”
随話音而落,病房門的玻璃外貼上一道人影,門鎖響動幾下,被撬開了,從外面走進來了一個人。
身姿筆挺,面容俊秀,五官更為硬朗,臉上沒什麼表情,可眼底卻泛着點頑劣不恭的笑。
這人是屠癫醫生。
孟喆安愣了一下,偏頭往他身後看了眼,恰好屠癫也往病房裡又進了幾步,露出了身後的另一個年輕人,他正用一柄短刀抵住屠癫的後腰脊椎骨。
“張海俠在這裡,我就是。”張海俠的姿态神情堪稱氣定神閑。
張海樓一見這情景就笑了,退到張海俠身邊,“齊小姐,攻守之勢異也?”
孟喆安橫了他一眼,沉默幾秒,目光落回到屠癫臉上,他眼神依然平靜得有些異常,好像靈魂不在這裡似的。
“挾持人質,我覺得對你們的危險評價可以再往上提一級了。”孟喆安看向張海俠,“要不我們走正規途徑解決?我報警,你們入獄。”
“請不要誤會。我是在接近這間病房的路上偶遇了這位醫生,考慮到保密問題,帶他一起進來了。”張海俠淡聲說道。
孟喆安沒說話,而是看向了屠癫。
屠癫笑了笑,看了眼斜橫的沙發:“聽到了些不太妙的聲響來看看。”
“那你給我發誓。”孟喆安一字一句,面無表情,“我說過别來這裡。”
“你也說過會盡快悄悄解決。”屠癫笑道。
“……”孟喆安覺得自己現在一頭兩個大了,很想報警把他們三個都抓起來,或者跟解雨臣告狀什麼的。
僵持幾秒,孟喆安歎了口氣,率先收勢,半舉起雙手以示停手,“先放了他,有什麼目的你們現在可以開始說了。”
“多謝理解。”張海俠果斷收刀,順手輕輕推了屠癫一把。
屠癫往身後掃了一眼,像是有點失望。他雙手抄兜,慢悠悠地繞過沙發,向孟喆安所在的位置走過去。
孟喆安感覺再多看屠癫一眼就要被氣炸了,原本占上風的局面被他故意橫插一腳後變成協商交流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抱着手臂,“屠醫生,您那麼長的腿,能不能走快點?”
屠癫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她,漂亮的眉眼裡壓着一簇怒意灼灼的火,自生淩厲的銳意,格外的生動明豔。
看上去,他有被和那兩人捆起來一起揍的風險……屠癫有點明白解雨臣為什麼會說“是為你好”那種話了。齊安真的會揍他,就是像中學生打架的那種揍。
醫生默默加快了步伐,張海樓看得一笑,剛想說什麼,就見孟喆安擡手止住了他的話頭,同時毫不拖泥帶水地一手劈在了與她擦肩而過的那位醫生的後頸上。
孟喆安單手接住山一樣直挺挺砸倒過來的屠癫,面無表情地探了下脈搏,伸手扒下他的白大褂扔掉一旁,然後抓着他的肩帶着往前走了兩步,一松手,屠癫栽進了沙發裡。
“好了,你們現在可以開始說了。”孟喆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