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季律劍斬向宗嘯與晉楚卿,晉楚卿揮斷劍氣,随着晉楚卿出手,律劍驟然劇動,接着脫手回鞘封刃。
梨季瞳孔驟縮。
再看周圍已經沒有晉楚卿、宗嘯與檀香的蹤迹。
“宗休、宗廬、六若,是你殺的?”宗嘯甩開晉楚卿。
“為何覺得是我?”
“除了你還能有誰?”
空曠的荒原,宗嘯長刀對準晉楚卿:“我生平最痛恨的便是陷害和欺騙,誓死不與之為伍。”
“你要自裁嗎?”
宗嘯刀向晉楚卿,晉楚卿靈藤束住宗嘯,藤身生出倒刺嵌進宗嘯肉裡。
檀香不敢多言:“……”
宗嘯的血沿着藤蔓滴在地上,内氣與靈藤拉扯,靈藤幾乎勒碎宗嘯骨頭,晉楚卿受到來自契約的反噬。
宗嘯暈厥,晉楚卿的靈體燒灼出大量白煙。
晉楚卿的視線落到檀香身上,檀香心提起來。
“你說你是我花了大功夫得到的?”
“什麼……我……說過這句話嗎?”
“……我是從别人那道聽途說的,我出來時碰到雲閣主,聽到了他的自言自語……”
“具體。”
“呃……”
“半句虛言,千刀萬剮。”
“啊……你别這樣看着我……其實我之所以認出你,是因為檀香通情,你曾是我的主人,所以……”
靈光繞了檀香一圈,晉楚卿:“你真的想灰飛煙滅了。”
“其實……我是源靈。”
“雖然我的寄主錦心(檀香扇)成扇不久,但樹時期都有上萬年的曆史了。”
器靈産生靈識的時間未必和記憶開始的時間相同,極少部分後期成靈的器靈會接收原始體所經曆過所有記憶。
拿檀香來說,他因檀香扇成靈,卻不止有檀香扇的記憶,他還可以接受檀香樹的記憶。檀香樹的記憶就廣泛了,包括檀香樹成長的記憶,用檀香樹制造的其他器物的記憶。不管檀香樹最後被做成了木簪、木椅、木床還是其他任何器物,隻要是同源,他們都将不再産生器靈,而由檀香接受他們的記憶。
這種記憶不帶感情,更像單純的信息傳遞,有這種能力的靈極其罕見,被稱為源靈。
“那檀香樹,根在何處?”
“千岢河畔。”
“……靈死後,也會化為無吧。”
“我這次說的是真的!”
“……”
“……”
“……所以,你是另一種意義上《通天志》的書靈,鹿靈杖的杖靈了。”
檀香:“……!!!”
“那裡……有兩棵,我是旁邊不入流……”
晉楚卿:“……”
放棄抵抗,檀香:“——把黑晶石給我。”
“……”晉楚卿扔給他。
檀香拿着晶石進入宗嘯手上的荊棘戒指。
晉楚卿正要随他進去。
有女子沉悶地咳嗽聲傳來。
“……”
破開桂花樹下黑色的布袋,布袋裡的女子着淺黃色長衣,發如流墨,膚似白雪。
女子襟上沾滿鮮紅的血,艱難地擡起頭,月光灑在她的臉上,一如初見那個美得仿佛将要羽化的仙人。
“……”
“……”
“你怎會在這裡?”晉楚卿。
“……你認得我?”祁柔氣若遊絲,“……”
“……”
晉楚卿抽絲号在祁柔腕上,祁柔笑着搖了搖頭。
“我有一事相求。”
祁柔:“我已經不行了……大哥二哥發現我不見一定會遷怒。我求你把我帶回到子孟客棧甲間……你幫我換上幹淨的外衣,将我放回床上……”
“咳、咳咳咳——”
絲線收回:“……是誰把你帶出來的?”
“這不重要。在我房間的枕頭底下……有給雁北學堂、還有給家人的書信,我希望你能幫我找到雁北學堂的寄出,書信底下有些銀兩,你把那些拿去就當我的謝禮……咳咳……”
“答應我好嗎?我懇求你。”
晉楚卿點頭,祁柔才如釋重負。
“……謝謝你,能在最後的時刻能遇到你,再看一次月光,嗅到桂花的香味……我已心滿意足。”
祁柔呼吸漸漸停止。
晉楚卿的心也越來越痛,比上次聽到穆煙的名字更甚。
“……”
他與她,沒有到這個份上吧。
晉楚卿到子孟客棧時,被打昏的女侍還未清醒,晉楚卿按祁柔的要求給她換好衣服,将她枕頭下的書信取出,書信還未封好,晉楚卿找出寫給雁北學堂的。
這些年祁柔開設學堂,免費教人求生的手段,雇人開墾荒地,種植藥材,使祁城的藥價變低,更多人看得起病。祁家人不讓她再管這些事,可她總也放心不下。
減少由人産生的苦難,天下大同是她一生所向。
修仙者來後,她種藥材的地被摧毀,雁北學堂也要閉園修繕一段時間。
天空渲染着墨藍與紫紅,晉楚卿寄信回來已經破曉。
寂靜的街道上,林九灰敗地提着酒,見到晉楚卿微愕。
兩人坐在屋頂,林九把酒壇遞給晉楚卿,晉楚卿化靈為形,林九把酒倒在杯中:
晉楚卿看了眼杯中物,一飲而盡。
這酒像冰塊一樣冷,餘味帶着淺淺的幹澀。
并不好喝。
林九又給晉楚卿倒了一杯。
林九飲下後整張臉都皺在一起,他哈哈笑道:“真不愧是她留下的。”
“……醉生夢死酒。”晉楚卿。
“醉生夢死?好名字。”
“……”
林九從靈族歸來,靈族遭了大難,黃昏盤被修仙者搶走,靈族也被醒禮教占領。水仙下落不明,吳意雲也被修仙者帶走。
他說他終究是遲了。
林九笑了一會兒:“若我有足夠的能力,足以保護自己心愛的人,有機會拯救萬民于水火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