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表情微妙,"她很好。忙着準備期末考試什麼的。"
周野敏銳地察覺到他在隐瞞什麼,"怎麼了?"
"沒什麼。"張陽轉移話題,"明天有個臨時工,快餐店後廚,日結一百二。幹不幹?"
"幹。"周野沒有追問,但心中種下了疑惑的種子。
第二天,周野在"樂享快餐"開始了人生第一份正式工作。炸薯條、翻漢堡、清理油污...工作枯燥而勞累,但奇妙的是,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
午休時,他拿出素描本,在收據背面畫下忙碌的廚房場景。經理看到後驚訝地說:"畫得真不錯!可以挂在員工區嗎?"
周野點點頭,沒想到這種随手塗鴉也會被人欣賞。
晚上回到張陽家,他發現書桌上放着一張沒有署名的明信片——一朵手繪向日葵,背面寫着時間和地址。周野的心跳加速,這一定是溫暖的手筆!
"這是...?"
張陽假裝漫不經心,"哦,昨天收到的。不知道是誰寄的。"
周野仔細查看日期——5月15日,就是三天後,他的生日。他小心地把明信片放進素描本夾層,一種久違的期待感在胸中升起。
第三天,父親安排的相親還是來了。周野本想拒絕,但張陽勸他:"去露個面就走,别給你爸找茬的借口。"
高級餐廳裡,陳小姐一身名牌,談吐間盡是對"窮藝術家"的輕蔑。
"我表哥也畫畫,"她啜飲着紅酒,"不過那隻是消遣。他現在在華爾街,年薪百萬美元。"
周野強忍翻白眼的沖動,"藝術不是消遣,是表達。"
"表達?"陳小姐輕笑,"表達能當飯吃?我爸說你們周家現在資金鍊緊張,正需要我們家..."
周野放下餐巾,"抱歉,我突然想起還有更重要的事。"
他起身離席,不顧陳小姐的驚呼和随後打來的父親二十多個未接來電。走在夜色中,他突然無比想念溫暖——她永遠不會用那種眼神談論藝術,談論他的夢想。
回到張陽家,他發現桌上又多了一封沒有郵戳的信。拆開後,是一張咖啡館的宣傳單,上面用紅筆圈出了"5月15日特别展覽"的字樣。
周野的手指撫過那幾個字,突然明白了什麼。他翻開日曆,數着日子——還有兩天。無論溫暖準備了什麼驚喜,他都等不及要見到了。
當晚,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母親站在向日葵田裡向他微笑,手裡拿着一幅未完成的畫。他想走近看,卻怎麼也邁不開步子。醒來時,枕邊已濕了一片。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周野摸出那張明信片又看了一遍。向日葵的輪廓簡單卻充滿生命力,就像溫暖本人一樣。無論她計劃了什麼,那都将是他黑暗中的一束光。
快餐店電視上正播放着藝術紀錄片,講述梵高與癫痫抗争仍堅持創作的故事。周野站在櫃台後,手中的抹布不知不覺停了下來。梵高的星空在他眼中模糊成一片,就像那個與溫暖共賞星空的夜晚。
"嘿,新來的!别發呆!"經理的喊聲将他拉回現實。
周野擦擦眼睛,繼續工作,但心中有什麼東西悄然改變了。也許他的病和才華并非詛咒,而是一種獨特的天賦,就像溫暖一直試圖告訴他的那樣。
下班路上,他買了一小盒水彩顔料和幾張好紙。無論未來多麼不确定,至少他還能畫畫,還能用這種方式與母親對話,與溫暖相連。
回到張陽家,他開始創作一幅新的作品——快餐店窗外的城市夜景,但在玻璃反射中,隐約可見一個女孩的側臉,仿佛在窗外凝視着他。他不知道自己畫的是溫暖還是母親,或許兩者都是。
睡前,周野将星空手鍊放在枕邊,就像護身符一樣。明天就是15号了,無論等待他的是什麼,至少他知道,在這世界的某個角落,有人相信着他全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