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宴還在彈幕記錄裡翻找,打算手動把挑事的蟲踢出去。雖然主播拉黑老闆的行為很容易遭到诟病,但對方的發言已經違反平台發言規定,一舉報一個準。
光标移動到“飛鳥飛鳥”的ID上,正要點擊“踢出直播間”,選項忽然消失了。
他疑惑地刷新,一秒鐘後刷出了房管踢蟲的系統消息和滿屏玫瑰星球特效。
“……謝謝u5yH462Tg的十個玫瑰星球。”
甯宴一直算是情緒穩定的人,做了幾年主播之後更是鍛煉出一顆處變不驚的心髒。方才被那蟲的無恥發言罕見得激起幾分怒意,還沒來得及做什麼,亂碼老闆的送禮消息就像一桶水把那點火氣澆滅了。
“麻煩Bonn啦,也謝謝大家幫我說話。”甯宴一一謝過,看向直播間還在持續的禮物動畫。
對方再一次幫他解圍,說不感動是假的。或許送禮物的錢對亂碼老闆來說算不上什麼,但這種被刁難時原本打算自己解決,卻有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感覺,對甯宴來說是全然陌生的體驗。
他有些啞然,甚至在感動之餘生出一分不知所措。
亂碼老闆依舊是送了禮卻不說話。甯宴語無倫次地說了幾句,倒是被觀衆們調侃了。
【看得出是真的感動了】
【老闆一出手,不僅砸蒙了我也砸蒙了甯甯】
快下播時,甯宴的終端忽然響了,顯示外賣通訊。
他今天忙着調試新設備,連吃晚飯的時間都騰不出來,于是事先定了外賣,選擇十一點半送達,打算結束後随便吃點填填肚子。
這會兒還沒到點,外賣提前送到了幾分鐘。甯宴和彈幕解釋:“點了個宵夜,我先去門口拿一下。”
他一推開工作室的門,就聽到幾聲敲門。
正是夜深蟲靜之時,不緊不慢的“咚咚”聲在狹小的公寓裡回蕩,莫名瘆得慌。
門外站着一名身穿外賣工作服的雌蟲,一手提着外賣袋,一手正勾着口罩的邊,似乎在透氣。見到大門打開,外賣蟲立刻戴上口罩,低頭将袋子遞給甯宴。
“您的外賣。”
甯宴面色如常地接過,轉身關上門。
他站在門後,一手按住門把沒有動彈,心髒在瞬間的緊縮之後加速跳動起來。甯宴等待幾息,才通過貓眼向外望去——
走廊上的感應燈已經自動熄滅,黑暗中依稀可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外賣員”依舊沒有離開,而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外。
貓眼中的視野狹窄且變形,甯宴看不見對方的神色,也清楚地知道對方不可能反向看到門後的自己,森然冷意卻順着脊背緩緩上攀。
方才開門時,雖然對方動作很快地戴上了口罩,但目光相接的刹那,甯宴看清了雌蟲的面容。
是幾天前進過卧室的金發工蟲。
不僅如此,甯宴還在記憶中翻出同樣一雙藏在帽檐陰影之下的青綠色眼睛——更早的時候,那名派送安裝桌椅的快遞蟲。
一幀幀畫面在腦海中回放,記憶中的種種細節在此刻表現出無比明顯的指向性。
當時快遞蟲略顯笨拙的安裝手法,以及藍發工蟲道歉時解釋的那句“實習工”……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的那道身影終于移動了。廊頂的感應燈亮起,雌蟲消失在貓眼的可見範圍内。
随後,甯宴聽到了光梯的開合聲。
他猛地呼出一口氣,反鎖上大門,撥通了雄蟲保護協會的通訊。
甯宴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隐隐發悶,思路卻出奇得清晰。他三言兩語說明情況,通訊那頭工作蟲十分重視:“閣下請保持通訊暢通,我們會在十二分鐘後趕到。”
挂斷電話後,甯宴才記起直播還沒有關。
想到裡面的桌椅、隔音牆全都由那隻雌蟲經手,甯宴又是一陣惡寒。但不知道直播間現在是什麼情況。經過短暫的心理鬥争,他還是強壓下心頭的不适感,回到設備前。
工作室被兼具隔音、吸音作用的材料包裹,無比寂靜。從胸腔處傳來的急促心跳聲幾乎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