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453負責巡視多個星球,能夠調動到木南星的警力有限。現在隊内包括隊長在内的軍雌盡數調給雄保會,全力追查雄蟲閣下的行蹤,所以您吩咐的事暫時交給我們負責。”
卡洛斯不由擰眉:“B級雄蟲?這種等級的雄蟲,木南星沒有向帝國申請特殊保護嗎?”
另一名亞雌開口,卡洛斯才注意到他身着雄蟲保護協會的工作服:“那名閣下的性子比較……特别,成年後一直不願意匹配,根據帝國律第二百三十一條,無法享受B級雄蟲的所有待遇。”
然而,律法還規定保護雄蟲是雌蟲的基本義務,在役軍雌更是有責任在雄蟲遭遇危險時挺身而出。那名工作蟲解釋完畢,觑一眼上将,頓時被對方陡然冷下來的氣場吓得一哆嗦。
聽了方才那句話,卡洛斯哪裡會不明白,木南星雄保會這是惹了麻煩又解決不了,于是仗着法律規定,要他一起找雄蟲。
卡洛斯面沉如水,想到杳無音訊的小主播,心頭罕見地湧起煩躁情緒。他看了一眼至今仍沒有得到回應的聊天界面,關掉終端,吩咐幾名手下。
“我去處理雄保會那邊的事。你們跟着D453的蟲去找甯甯的位置信息,先确認他的安全,不要貿然上門。”
雄保會工作蟲聽見這話,面色一喜:卡洛斯上将果然顧全大局。軍部要找的亞雌就算再緊要,怎麼能和雄蟲閣下的安危相提并論!
他趕緊從終端裡調出一份檔案,畢恭畢敬遞給卡洛斯:“上将,這是那位B級雄蟲閣下的資料。”
資料左上角是雄蟲的照片。稍長的黑發遮住了眉眼,不合乎規範,但這張明顯是雄蟲敷衍為之的照片還是被用作了證件照,貼在檔案上。
雄蟲面無表情地望着鏡頭,精緻面孔如同冰冷的雕塑,黑眸深沉如墨,照不進光亮。
卡洛斯見過的雄蟲大多被嬌養長大,或是張揚或是明媚,少有這樣的冷淡氣質。他難得多投過去一眼,才點擊接收檔案。
他的身後展開一對血紅色蟲翼,表面泛着冰冷而堅硬的色澤,邊緣處則薄而鋒利。翅翼扇動,在木南星荒涼的地面揚起一陣塵土。
亞雌猝不及防,被灰塵迷得睜不開眼。待風聲平複,上将的身影早已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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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宴在輕微的颠簸中蘇醒,卻沒有立刻睜開眼。
耳畔是飛行器行駛中輕微的轟鳴聲。不知是迷藥的副作用,還是雄蟲受驚後的不良反應沒有消退,甯宴的後腦疼得厲害,四肢依然酸軟無力。
那名軍雌幾番籌劃,甚至公然在雄保會辦事處内将他劫走,目的自然不是要殺他。
軍雌綁架雄蟲,還能為了什麼。甯宴就算不是蟲族土著,也清楚答案。
“閣下,您醒了。”
死寂中忽然插入一道刻意壓低的聲音。
軍雌的耳力絕非雄蟲可以設想,或許就在甯宴醒來的一瞬間,對方就通過他呼吸節奏的變化有所覺察。
聞言,甯宴也不再掩飾,眼睫微微一顫,随後睜開。久不見光的眼睛被忽然湧入的光線刺痛,淚意隐隐,片刻後才看清自己的處境。
目之所及是一間狹小的房間,看布置應該是個車廂。他正躺在一張小床上,身上披着薄被,頭頂空間狹小,目測隻能供他堪堪坐起身。
那名軍雌坐在床尾的地闆上,面容逆着光不甚清晰,高大身形蜷縮着,身後車窗外是飛速後退的模糊背景。
軍雌撐起身慢慢向他靠近,身形輪廓從車窗外刺目的天光中脫離。
甯宴因而看清了他的模樣。
不同于在雄保會資料上看到的幾張照片,軍雌的五官顯得溫和,讓甯宴隐隐覺得眼熟,眉目間卻萦繞着一股癫狂癡态,驅散了原本的無害氣質,整張臉分外詭異。
一線白光在腦中閃過,甯宴的瞳孔因驚詫而不受控制地微張。
是他?!
甯宴終于捕捉到了那總是被自己忽略、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的記憶碎片。
面前這張臉,是他穿進蟲族後,睜開眼見到的第一隻蟲——
那個把甯宴從醫院走廊裡強行抱回、又被他簽署諒解書的護士蟲。
“是你?你為什麼……”
勉強擠出幾個沙啞字音後,甯宴的喉嚨便幹澀得發不出聲。
軍雌聽到這句話,緩緩露出一個笑容,粘稠的視線如有實質,牢牢附着在雄蟲蒼白的臉上:“閣下,您還記得我?”